野有死麇 (37-38)

梦子 发表于 2004/10/19 09:40 一品 百草园 (www.ywp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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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赢家

  我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尸床,推开后门,走了出去,只见四周一片黑暗,原来已经是夜色深沉了。我脑子里一片浑浊,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时间。不过我却清楚地记得,这太平间的后门,正是我跟杨石偷走郑小寒尸体的那地方。

  但是,那件事眼下回想起来,竟是恍如隔世了!

  这时,我最想干的事,一是吃一碗热的,辣的,填一下肚子;其次是搞清楚眼下到底是什么时候了,我的出路在哪里?!我估摸着,我可能是在沙溪边上遇到了那两个汉子,昏死过去后,被他们当作被大水冲刷掉的死人,弄到太平间去了。但是我到底昏迷了多长时间了呢?!还有,杨石,谷丰收他们上哪儿去了?他们逃出了沙溪没有?孟探风将我推到水涧之后,是不是已经逃走了?

  我烟瘾上来,便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口袋。这一摸,我忽然发现自己身上除了一套破衣破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钱就不用说了,手机没有了,放在空洞的皮夹子里的身份证和工作证也没有了。我想,这时如果没有一个熟人出来给我做证明,我的身份将变得非常可疑。我眼下要么是回到太平间去好好地躺着,等待奇迹的出现,要么就是到派出所去要求保护,说得难听一点,便是自首。

  我茫然地来到大街上。街道两边到处都是香气飘溢的大排挡,热火朝天,其中还夹杂着从黄沙嘴里喷出的那种古怪的土产特曲的味道。我的口水在肚肠里汹涌澎湃,我的眼睛四处滴溜溜的乱转,像捞救命稻草般地寻找着熟人。

  最后,我在一个面条摊子前停了下来。这个摊子一个客人也没有,但是它的热锅里冒出的腾腾的兑了某种草药的牛肉汤的热气,却十分的诱人。我讨好地冲着老板笑着。老板是个中年人,秃了头。他冷冷地地打量了我一下,问说:“嘿,这么年轻就出来要饭了?!”

  我想摇头,不过最后却点了点头。老板沉吟一下,说:“这样吧,我正好缺个打下手的。你一天能吃几碗面条?”

  我伸出三个手指,看到老板脸色不对,便按捺下一个手指。老板点了点头,我慌忙在桌子前坐了下来,急着就用抖抖索索的手去拿筷子。老板说:“嘿,等等,你先去洗盘子,洗好了盘子,客人来了,再去添火。”我说:“老大,我实在是太饿了,能不能先给我来一碗热面条?”老板板着脸说:“嘿,第一,现在我是你的雇主,你必须叫我老板。第二,你必须干活,才有饭吃!”

  我心下臭骂了一声,正要扔下筷子走人,但是肚子实在撕裂地难受。我在肚子和面子中间权衡了一下,选择了前者。我抄起了一张抹布。

  我正东倒西歪地洗着盘子,忽然,我的身后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喇叭声。老板忙对我说:“嘿,快快,有客人来了,先收拾桌子!”

  我扔下抹布,突然见到停在摊子前的这一辆奔驰子弹头房车,十分的眼熟。我揉了一下眼睛,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折腾了半个晚上的省农行的那辆老奔吗?!更让我吃惊的是,第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居然是田心!

  我刚要扭过头去,田心已经来到我的背后。她笑着招呼我说:“这不是麻子吗?你还活着?我们正在四处找你们呢!你在这里干嘛?!”我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听了这话,心头还是不觉得一热。我笑了笑说:“原来是田心啊?!你也还活着?我这不是想吃碗热面条嘛!”

  田心对老板说:“老板,给我们上三碗最好的面条!”老板看了我一眼,笑着去料理了。田心招呼我坐下,还对着车子喊了一声,说:“小吴,你一起来吃碗面条吧,晚上我们还要赶路呢!”我问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田心笑着说:“麻子,你开什么玩笑?!今天不是八月十五号吗?现在是晚上九点。”我想了一下,终于弄明白了日子:我是今天一早昏死过去的,现在是晚上,也就是储蓄所凶杀案发生的第二天晚上。

  我心里终于有了底。那司机小吴下了车。我们俩见了面,都有些尴尬。他递了一支烟给我,我慌忙接了。小吴打着哈哈说:“哥们,够呛够呛!”我看了一眼田心,说:“我也够呛!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小吴正要答话,田心笑着说:“麻子,我们今晚正要赶回清城去呢!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走?”

  我忽然想起田心给清州电视台发新闻的事,心里不觉有些毛。实际上,我对她的了解,并不比对郑小寒的了解多。而且,那个晚上,她在“沙溪宾馆”突然失踪了。还有,她跟九溪市市长谢意名的特殊关系……。这一些,足以让我说一声“不”了!不过,我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好吧,我听组织的安排!”

  田心笑了一下。面条很快就端上来了。我们吃过面条,上了那辆老奔。小吴坐上了驾驶座,车子便往沙阳的方向开去了。

  我开始有了些精神,我忽然想起了老王,就问了田心。田心奇怪地说:“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吗?!早上我回宾馆找你们的时候,他就不在那里了。我以为他跟你们一起离开沙溪了呢!”小吴接过话说:“秦记,你就别替他担心了。老王这人神得很呢!我以前就跟他一起出去捞过票子,他这人,老江湖了!”

  田心说:“小王,你开你的车,没你的事!”小吴马上不吭声了。老王的为人我也知道,因此心下也不以为然。我问田心说:“你们是怎么弄回这老奔的?它不是在那个老庄院外面吗?”小吴笑着说:“要说这事,秦记,不是我说你,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要真把这老奔弄丢了,田姐她把我给卖了,也赔不起!”我忙连连道歉。

  田心说:“我早上回到宾馆后,听说你们突然间都离开了,心里疑惑,心想你们肯定出事了。后来问了小吴,他说是你把车子给借走了。我们正在焦急中,到了中午,公安局的人就把车子开回来了,说车子是在郑小寒家外面找到的。”

  我不禁疑惑地问道:“就这么简单?”田心瞪大眼睛说:“是的!难道还有其它的原因吗,麻子?!”

  我愣了一下,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田心想了想说:“对了,我听那个叫洪杰的年轻警察说,武警们把江建人和谷丰收一起带走了,带回沙阳去了。”我说:“那么杨石,老七他们呢?!”田心说:“他们的下落我就不清楚了!”

  我一下醒悟过来了:当时谷丰收要带着江建人在庄院厅堂留下来,用意就是要引走武警,好让我们几个人带着孟探风掏出去。因为最主要的证据,其实就是杨石身上的郑小寒的那个小本子,还有就是孟探风了。但是不知道后来孟探风逃走了没有?

  我心里还有一个疑团,我又问田心说:“田心,你是怎么把昨晚发生在储蓄所的那些瞎事发给我们台总编辑室的?”田心笑了笑,说:“这得算是老王的功劳!老七跟我提到这事的时候,我就明白,这道新闻有着难以想象的价值!所以,我就通过老王的关系,迅速将那则新闻发到你们的总编辑室。麻子,我这也算帮了你的一个忙了!”

  我说:“田心,照你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你本来是想帮自己的忙的?!”

  田心说:“没错!我不过是想替谢意名出口气而已!虽然他死得有点窝囊,也算是咎由自取!”我说:“这么说,原来你早已经知道谢意名被谋杀的事了?”

  话一出口,我就明白自己问错了。田心冷笑一声说:“谢意名是个懦夫,伪君子!其实,没有人要谋杀他的,他是自杀的!江建人和孟探风还怕他死了,引起官场的震动,到时爆出他们的黑幕,所以根本不可能将他谋杀!我在晚上跟他见过一次面,谈了将近半个小时。当他把他所掌握的一些农行资金失窃的内幕都告诉了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不想活了!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格!他自己没有勇气站出来,却把这些内幕告诉我,要我把真相捅出去。他就是这种人!连做个坏人都不行!”

  我想起了谷丰收说的,他在谢意名的尸体上闻到了跟在老七身上闻到的一样的味道的话,这时才明白,原来田心果然跟谢意名见过面了!我心里不免叹息了一声。我说:“不出谷丰收所料,田心,原来昨晚你真跟谢意名见过面了!不过,当时你身上涂的是什么香水?”田心愣了一下,说: “我没涂什么香水啊?!”我说:“那么,谷丰收怎么会从老七的身上,嗅出了谢意名身上的味道了呢?!”

  田心想了一下,笑了起来,说:“那该是风油精的味道吧?谢意名因为经常熬夜,睡眠不好,因此老喜欢涂抹风油精。”

  我本来想开玩笑说一句,原来田心她跟谢意名又续上旧情了,一想又觉得这话太黑了!我问说:“那么,谢意名干嘛非要自杀不可呢?!”田心说:“本来我是要说服他亲自到省纪委去自首,供说出他跟江建人和孟探风他们用从农行挪用的几千万资金从事的买卖的内幕的。但是,他不敢!他退却了!他不但害怕失去他的新的前途---他已经被内定为沙阳市常务副市长的主要人选了,他更害怕身败名裂!因为在他们的几个人的后面,还有更大的后台!因此,他只能选择自杀。---没想到,他还真的自杀了!”

  我想了一下,极力想理清自己脑子中的杂乱的头绪。我说:“谢意名跟江建人,孟探风他们的那笔买卖,其中牵扯的头绪和之多之大,我早先也估摸到了几分,略知一二。不过,我对谢意名非要选择自杀这法子还是有点不解。你想,他既然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他这一死,他背后的那些人物不是可以逍遥法外了吗?!”

  田心把头往后仰靠着,笑着说:“有的人是把面子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况且,谢意名他多少还算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我才想替他出最后一口气!另外,因为他知道了杨石也介入了这桩案事,又勾起了他几年前感情的重负!他知道杨石要是要报复一个人,她会不惜动用所有的手段的!不然,像他这样一个费尽了心机往上爬的人,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任何希望的!”

  我忍不住问说:“他跟杨石的那段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田心叹了口气说:“这事我不想多说了!而且,说起来也没多大意思了!杨石是个敢做敢为的人,这一点相信你已经体会到了!麻子,我可把话都跟你说清了,其实,昨晚在我去见谢意名之前,杨石已经先跟他见过面了!是杨石先把郑小寒的笔记本上的事向谢意名抖了出来的。她这一招,让谢意名完全陷入了绝望的恐怖中!实际上,郑小寒事件完全是一次预先策划的谋杀,而不是什么抢劫凶杀!因此,谢意名在见到我的时候,精神差不多已经快要崩溃了!尽管他并没有直接参与储蓄所的谋杀,事先对案情也不知情!谢意名他毕竟良心未泯,因此才会将他参与资金挪用这事情的内幕,全都告诉了我。但是,他这人究竟还是太脆弱了!他干什么事都是这样!说白了,他是个输不起的人!”

  她轻轻笑了一笑,说:“以前有人传说,我跟谢意名中断恋爱关系,是因为他的父亲从省农行行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这根本就是小人之心!我跟谢意名分手,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接受不了他的这种性格!”

  我听了,说不上话来。我没想到杨石跟我在储蓄所出来之后,还去跟谢意名见了一面!我原以为自己是能干点事的,因此从到沙溪镇时起,就一直兴致勃勃地东奔西跑,自己把自己当人看。到头来才发现,其实谁都比自己多了几个心眼!说起来,自己这辈子恐怕也就是能哄哄自己罢了!

  我又想到了老王,心里忽然有些洞明了。他妈的,这人,还真是看不出来!

  我打了个咳,说:“田心,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替谢意名出口气呢?!这种人,你把他忘了算了!我觉得还是老七好。他人虽然平庸,但平庸的人也有平庸的好处!”田心冷笑一声,随即声音又低沉下来,说:“谢意名虽然不争气,可他毕竟跟我相处过一段时间。他这人要不是权利欲太强,性格懦弱,其它的各方面还是相当优秀的!他跟江建人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一类的!所以我才想替他出口气,要把那些把他拉下水的人一盘子端出来!”

  小吴插话说:“田姐,说实话,我觉得江局跟孟行长为人都挺不错的。”田心说:“瞎话,不就是他们昨晚上把你从‘绿风温泉’解救出来了吗?!”

  这时,我有点困了,正要把身子往座位下挪一挪,田心忽然问道:“麻子,你怎么不问我一下,老王上哪儿去了呢?!”

  我缩了缩身子,看着田心,觉得他的眼睛,生动不安。我于是笑着说:“田心,这话要搁在昨天,我肯定是要刨到底的!不过,现在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了。我累了,我想趁着旅途,好好睡上一觉。我真他妈的累了!”田心笑着说:“好吧,等快到清城的时候,我再喊醒你!”

  我闭上了眼睛。不一会,我忽然又睁开眼来,瞅着田心说道:“不过,田心,我还是得承认,你该是我们这次采访的最大的赢家!”田心微笑一下,说:“你错了,麻子!这次采访的最大的赢家,应该说是杨石!”

38 墓窟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车轮子“嘎”地剧烈拉擦了路面一下,我惊疑地睁开眼,看着小吴。小吴回头说:“田姐,前面路当中有人拦路!怎么办?!”田心说:“不管他们,按喇叭,让他们走开!”

  小吴使劲按了几声喇叭,但是几十步前面挡在路当中的几条人影仍然站着不动。车灯照不到他们的脸,我凝神看了一下,路中间好像是站着三个人。我想,这时候在这荒山野岭里拦路的,无非是些路霸土匪而已。反正我身上是一分钱也没有了,倒也不必紧张。一个穷光蛋应该有足够的理由让自己心安理的。不过我倒是替田心担心起来了。凭她的容貌,又在黑夜之中,保不定匪盗们会弄出些什么事来!

  田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断然对小吴说道:“小吴,你给我冲过去,压死人,我负责!”

  小吴猛踩了一下油门,车子便急速向前冲去。那三个人中似乎有个女人的声音高叫了一声。小吴反应快,他一听到女人的声音,马上使劲就踩住车闸。车子坚韧地向前滑出几步,然后猛地打了个急转,一下子横在了马路边。

  我们正狐疑间,一个高瘦的女人来到了车门边。她把长发遮着的脸凑在车窗前,重重地敲了几下玻璃窗。我把脸贴在玻璃上,细眼看了那女人,忍不住叫出声来,道:“杨石,他妈的,怎么是你?!”

  我赶紧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杨石看到是我,也吃了一惊!她猛然一把抱住了我,呼呼地喘着粗气。我心头一热,紧紧地搂着她。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差点把我带进死亡境地的女人,原来却让我这么的挂念和激动!她的身上冷冰冰的,但脖子和脸部却有些发烫。我觉得,这时候的杨石,特别像个女人!

  我跟杨石说:“快上车吧。上车后我们再慢慢聊。”杨石抹了一把眼睛说:“麻子,等一下,老七跟曹柳他们也在!”

  我转头看了一下那另外两个人。路中间站着像棵快要倾倒的老树般的老七,他正扶着摇摇欲坠的曹柳。我慌忙跑过去,搀住曹柳,只见她双目失神,全身软塌无力,嘴角挂着玻璃碎裂一样的微笑,凄厉而又扎眼。

  我问老七说:“这是怎么回事,老七?!”老七双手松软下来,身子一下子委顿在地,说:“麻子,我已经背着她走了大半天了。我折腾够了,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曹柳她疯了!”我看着曹柳说:“打我认识她起,她好像就已经疯了!”老七说:“麻子,这回她是真的疯了!”

  我来不及细问,慌忙费尽全力把曹柳背到了车上,然后又过去扶起老七。大家坐下来后,田心对小吴说:“小吴,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绕过沙阳,直接回清城去!记住了,前面不管是谁拦道,都不要停下车子!”

  车子开动后,我问杨石说:“你们怎么到了这里?!叶菊和孟探风呢?!”杨石疲惫地靠在车座上,笑了笑,说:“麻子,先不说这个。小吴,给我一支烟!”老七嗓门沙哑地咳嗽了两声,说:“也给我一支。”

  小吴把烟盒递给了他们。杨石猛抽了几口烟,缓缓说道:“叶菊追缉孟探风去了。她真是个尽责任的警官。麻子,你真是命大,居然还活着!我以为你早喂鱼去了!”

  我笑了笑,眼圈有点热了。杨石跟田心说:“田心,我以为你早已经在沙阳严阵以待了,没想到你还沉得住气!小瞧你了!你的搭档老王呢?!”

  田心笑着说:“什么搭档?!杨石,干老王他这行的,还能闲得住吗?!这时候只怕他早就在清城了!杨石,我跟你说清楚了,我跟老王可不是一路的!虽然我们的目的也许是一样的,就象我跟你一样!”

  杨石笑了一下,对田心说:“看不出来,你胆子也够大的!你知道你把储蓄所的真相一捅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而且,你居然还能说服老王帮你的忙!”田心说:“也怪他想露一手。不然的话,吃他这碗饭的,哪敢跟随我们冒这个险?!不过,碰到这种事,谁不想露一手?!你不也是吗?!”杨石冷笑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可没有那么高尚!我本来是想趁火打劫的,事情遇到麻烦后,只好顺水推舟了!”

  我听得有点糊涂了,忍不住问道:“你们别练推手了!你们俩说老王怎么啦?难道他也是江建人一伙的?!”

  杨石终于疲塌地叹了口气,长长地吐了口烟说道:“我们昨天来的时候,老王他是我们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人。谁料得到呢!麻子,你最好把老王给忘了,这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好处!”

  我心下里于是琢磨到了几分,便不再多问了。我看着正沉沉睡着的曹柳,便问老七说:“曹柳这是怎么啦?清晨时她不是还活奔乱跳的吗?怎么说疯就就疯了呢!”老七摇了摇头,说:“在那家庄院的暗道里,她差点被吓死了!回到清城,咱们得马上送她上5号医院!”

  5号医院是清城最著名的一所精神病院,去过那里的人都知道,那是人间地狱!我望着曹柳苍白的脸,心里一阵内疚。我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泼辣执著的她,心理素质会是这样的脆弱。要知道这样,我不该贸然带她出来的!这次我即便能够逃回清城,也难免要面对徐南的菜刀了!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憔悴的脸,心下百感交集!

  我问杨石说:“那么,你们是怎么从暗道里出来的?”杨石吸着烟,说:“还不是瞎摸着出来的!曹柳是老七一路背过来的。这一回,也真难为老七了!麻子,早上你在暗道里走丢了后,孟探风也不见了!后来叶菊就摸黑追他去了。因为如果孟探风一走失,我们所有涉及此案的人,都可能成为罪犯!叶菊真是个好人!我们三人在原处呆了半个多小时后,就在暗地里摸索着寻找出口。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我们来到了一处地下墓窟!曹柳就是在那里被吓得精神错乱了!”

  我吃了一惊,看了一眼老七,他看上去像是沉沉地睡着了。田心扭着头望着漆黑的车窗外,她的脸映在棕色的窗玻璃中,有些朦胧。

  杨石接着说道:“我估计,那个墓窟可能是那户庄院的秘密墓场,里面摆放着几十具棺木,大多数已经腐烂了。其中有两具棺木,还真把我们吓着了!”

  我笑着问说:“我不相信,经过昨晚的折腾,还有什么能吓着你的!难道那棺木中还有鬼?!”

  杨石说:“是不是有鬼我说不清楚,你听我说。那两具棺木中的一具棺木估计有些年头了,不过看上去还是新的。上面放着一个牌子,写着棺木里面人的名字。麻子,你猜猜看是谁?”我想了一会,心里估摸到了几分,然而还是问说:“是谁?”

  这时,老七忽然睁开眼来说道:“还有谁?说出来吓你一大跳!是如玉,就是那个郑老婆子!”

  我虽然料到了几分,但还是吃了一惊,说:“郑老婆子的棺木怎么到了这墓窟里来了?!她又不是她大儿媳家的人!”老七说:“鬼知道呢!我现在背脊梁还在发凉呢!麻子,你不知道的,那里面的一副副棺木,盖子都是打开着的!”他看了一眼杨石,说:“偏她杨石小时候还见过那郑老婆子,我们在那棺木前一站,只见她身体还是松软的,身上闻不到味道,脸色红润,面目还栩栩如生的,哪像个死人?!他妈的!!”

  杨石说:“老七,你说话给我正经点。你骂谁?!”她顿了一下,又说道:“当时我也吓了一大跳!不过,我惊异的是另外一副棺木!麻子,你还记得吗?郑小寒是你昨晚上跟我一起下葬的,就是在那个山头。”

  我马上想到了那座黑魆魆的的小山,心里咯噔一下,说:“当然记得。那两人敲锭棺材的声音我还记得呢!”杨石说:“对呀!可我在墓窟里见到的那另一副郑小寒的棺木,棺盖却是打开的!”老七幽幽叹口气,接口说:“郑小寒的尸身形象,真是栩栩如生,栩栩如生!而且,嘴角上似乎还挂着微笑呢!”我愣了一下,说: “这就怪了!郑小寒不是被那两个山民,埋在了那个山凹里了吗?!难道那两个山民有鬼?”

  杨石说:“那山凹跟那墓窟其实是相通的,而墓窟就是那个暗道的一个出口,这是我们出了暗道后才知道的。现在想起来,昨天晚上郑小亲给我们找的那两个抬棺的山民,的确是有些蹊跷!他们可能原本就是那家庄院的人!不过话又要说回来,如果不是见到郑小寒了的遗身,我们还不知道那墓窟就是出口,出不了那暗道呢!”

  她吐了一口烟圈,说道:“也许,这就是天意!是郑小寒救了我们! ”

  老七说:“曹柳就是因为今天早上在那处墓窟里,突然见到了这么一大堆的骷髅和棺材,还有栩栩如生的郑老婆子和郑小寒的尸身,于是她的神经一下子就崩溃了。”我想到了徐南,说:“也许最近她的神经本来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中!我老觉得她最近的眼神不带劲!”

  杨石笑着说:“也许疯了的人比正常人还要快乐些呢!任何宗教都是以淡泊现世与狂乱地营造来世为乐事的!当然,前提是今生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田心笑着说:“杨石,那你信仰什么?”杨石冷笑说:“我什么都不信仰。”老七打了个呵欠说:“没有信仰也是一种信仰。”杨石说:“按照你的逻辑,从来不犯罪的人,也是罪犯了?!”老七语塞了。

  杨石说:“不过,我倒可以为你提供一个与你的命题相似的例子。”老七问说:“什么例子?”杨石冷冷地说:“从来没有获得过爱的人,也会有爱的!”老七说:“这是两码事。”杨石说:“信不信由你!”

  我说:“咱们还是别说这些玄话了。杨石,我现在只想知道两件事:第一件事,郑小寒的日记本上记录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第二件事,在这次所谓的采访中,你到底因为得到了什么,因此成了最大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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