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死麇(27-28)

梦子 发表于 2004/09/03 11:55 一品 百草园 (www.ywpw.com)

加跟贴 发新贴

27

谷丰收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快速出击,他的脸颊上挨了叶菊的一记重拳。他紧紧地咬了咬牙,叶菊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招击出。这一次她是用擒拿手扣住了谷丰收的喉头。这时,连我这个只读过武侠小说,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看得出来,叶菊是练过专业格斗的。她的手指一扣住谷丰收的脖子,他的眼睛就猛然凸了出来。

我正要拿椅子朝叶菊砸过去,谷丰收却闪电般地出手了。眨眼工夫,叶菊已经被他搡倒在地,而他的右手,却多了一支手枪,瞄着窗外。

谷丰收大声说道:“江局长,现在离破晓只有一个多小时了,我没有时间多加辩解。你马上命令守在后院的同志离开,我们要从那里出去!”

江建人说:“谷丰收,你不要蛮干。既然金库是空的,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谷丰收厉声说:“江建人,你还要我重复一遍我的话吗?!你要再愣上一分钟,我就开枪了!”

他的话刚说完,江建人就怒气冲冲地叫道:“在储蓄所后面的人,全都给我回到前面来,上车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我还在愣着,杨石对我说:“麻子,把后门打开!”

这时,我的行动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我马上就过去开了后门,门外的雨珠与雾气霎时漫了进来,溅了我一身。谷丰收在我后面轻声说道:“秦记,你们上了车后,你马上把车开到派出所,在那里等我。”

我一惊,说:“谷队长,你呢?我们这时上派出所,不是自投罗网吗?!”谷丰收说:“我骑摩托过去。你记住了,下一步我们的目标是孟探风!我随后就到。”我说:“你是要逮我们还是要帮我们?!”

谷丰收说:“我的责任就是破案,抓住真正的罪犯!我谁也不帮!”

我犹豫地看了看杨石和叶菊,杨石说:“麻子,别愣了,快走吧。天一亮,你我都没命了!”我发现,谷丰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开叶菊了,但是叶菊仍然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根本就不像被我们绑架的样子。我没去多想杨石的话,一头就冲进了雨中。

我和杨石,叶菊跑到停在小巷口的奔驰旁边,谷丰收却跑向了储蓄所前面。我还愣着,杨石已经打开了车门,说:“麻子,现在我们的生命是以秒来计算的!你赶紧开车!”

杨石几乎是搀着叶菊上了后车座,我还没等她们坐稳,就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冲出了小巷,差点撞上了马路对面的墙壁。我扳满了方向盘,将车子掉到大街上,看到储蓄所前面,一共停了三辆警车,还有四五辆摩托。谷丰收正在朝一辆摩托走去。

我扭头问杨石说:“我们往哪个方向开?”杨石说:“往左!”我便将车子拐到向了左边,也就是往商厦那个方向开去。

叶菊忽然说:“秦记,昨晚上快十点时,你不是去过派出所吗?!”我一边开车,一边想着昨晚从太平间出来后,上派出所找江建人的情景。我的记忆中似乎没有叶菊的影子。

沙溪镇的街道虽然宽广,但是却凹凸不平。车子一路上带着水花来到了派出所门口。我在路边停下车子,忽然看到孟探风正站在门口处东张西望的。杨石让我摇下车门。孟探风冒雨跑了过来,他一看到叶菊,脸色登时变了。

他正要往回跑,杨石用手枪指着他说:“孟探风,你给我上车!”

孟探风吃了一惊,说:“谷丰收呢?是他要我在这里等他的。江局长在哪里?我要找他!”

正说着,谷丰收开着摩托来了,他全身上下都是雨水。他在孟探风身前停下,一脚把摩托车踹出几米,车子在水面上圆滑地打着转圈。他二话没说,就一把抓住孟探风的左臂,然后嘭地一下,打开车门,将孟探风重重推进车里。

这时我才知道,刚才是谷丰收给孟探风打了手机,叫他在派出所门口候着。我回头看了看孟探风,只见他已经是面如土色了。他坐正了身子,说:“ 谷队长,你不是说江局长约我出来的吗?他人呢?”

谷丰收不回答他的话,冲着我说:“秦记,你赶紧开车,咱们先上医院去。”我愣了一下,问说:“谷队长,你的意思不会是去太平间吧?”谷丰收说:“没错,就是上太平间,找谢意名!我刚才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我觉得谢意名的死很蹊跷!我现再在去看一下他的尸体。”

我马上踩下油门,车子在水中闪滑了一下,然后分裂开水花,向前冲去。

孟探风镇静下来,笑着跟谷丰收说:“谷队长,刚才在开会的时候,几位领导都夸了你呢!尤其是江局长,他说这次储蓄所抢劫事件,你是大功臣呢!”谷丰收冷笑一声,说:“什么大功臣?屁话!他江建人不是东西,你孟探风更不是东西!老实告诉你,这起抢劫杀人案还没完!”

孟探风呆了一下,笑着说:“谷队长,凶手黄沙不是都已经被击毙了吗?刚才市委余副书记已经就案件表了态了!”

谷丰收说:“孟探风,我看过你的档案。本来我还是把你当回事的,想当初,你从一个小小的临时工,拨打着算盘,二十年下来,一步一步的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确很不容易。但是,你现在玩票子也玩得太溜了!几千万的公款,说没就没了!”

孟探风说:“老谷,你这话什么意思?金库里几千万的存款被抢了,我这个做行长心里比谁都急!”他看了一眼叶菊,说:“叶警官,你怎么也在这车上?真是难得闲情!对了,你们想带我上哪儿去?!”

叶菊说:“你自己肚子里清楚!孟探风,你到底把那几千的存款弄到哪儿去了?!”孟探风冷笑一声,道:“叶菊,这话别人问我还行,就你问我不行!”叶菊说:“你不要拿我弟弟叶松云来压我!他如果涉案,我照样不客气!”

孟探风笑着说:“他算什么!”谷丰收猛地按住他的胳膊,说:“孟探风,我们车上的五个人,现在都已经到了悬崖上。我不想跟你多说了。我只想问你一句,那些存款都到了哪里?”

孟探风将身子仰躺在靠背上,说:“谷丰收,你们不要逼我了,我不吃你这一套!你们合伙劫走了七千万存款,那是人民的财产!现在你们想嫁祸于我,我不会上你们的当的!你们到沙溪镇上问一问看看,我孟探风是什么人?!”

杨石说:“谷队长,据我所知,他这人是吃硬不吃软的。”说着,她用枪顶着孟探风的脑袋,说:“孟探风,我马上给你来个硬的!”

谷丰收按住了杨石的手说:“杨记,你冷静点!”

这时,车子已经到了医院门口。我正要踩闸,谷丰收忽然大声说道:“秦记,你赶紧开车往前冲!医院里已经有警察埋伏着了!看来这次江建人是早有预谋,他的速度居然 比我还快!”

我将车子开出一百多米,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就问谷丰收说:“谷队长,你刚才给孟探风打电话的时候,你告诉他储蓄所金库里的存款已经丢失了?”谷丰收猛然省悟,说:“没有啊!我一急,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孟探风,你不用再狡辩了!我刚刚问你话的时候,你怎么好像已经知道了存款丢了!那就是说,其实你心里早就晓得保险库里已经是空的,对不对?!”

孟探风一愣,说:“谷队长,这不是你刚才告诉我的吗?!你要不说,我怎么知道?”叶菊冷笑说:“孟探风,你这个行长当的也够可以的!听到自己银行的几千万存款没了,居然跟没事一样,眉毛都不皱一下!其实你的心里早就先入为主了。”

孟探风支吾着,说不上话来。叶菊说:“谷队长,现在我们上哪儿去?我相信你的为人,可是我们躲是躲不过去了。我们躲的时间越长,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复杂。要不我们干脆再回派出所,跟市里几位领导把事情经过说清楚?”谷丰收说:“晚了!恶人先告状。这时江建人可能已经把我们抢劫金库的事,都向领导说了!我们要是这时候回去,还不是自投陷阱?!”

叶菊说:“那你们想躲到什么地方去?”杨石接话说:“准确地说,我们现在要不是躲起来,而是去找到证人。”叶菊说:“谁是证人?是这孟探风吗?”

谷丰收说:“他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他的小舅子宋为迟。”叶菊说:“刚才江建人带宋为迟回派出所的时候,他不是趁着上卫生间的机会逃走了?”谷丰收冷笑说: “他是有意将宋为迟放跑的。你想想看,既然他知道宋为迟有同谋的嫌疑,怎么能随便将他的手铐打开了?!这可不是一般性的技术疏忽!他认为,只要宋为迟躲走了,我们就失去了第一手的证人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现在孟探风居然落到了我们手中!”说着,他冷冷地瞥了孟探风一眼。

我忍不住回头说道:“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方丈!”

孟探风的脸色变了,他说:“谷丰收,你不要假公济私!宋为迟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顿了一下,似乎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就补上一句说:“况且,他是不是嫌疑犯还不清楚呢!”叶菊说:“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跑?!那不是做贼心虚吗?!”

孟探风说:“我们农行已经出了一位烈士,我孟探风决不会给我们行抹黑!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真要说到骨头硬,你们可以去问一下你们的局长江建人,他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我都在干什么了?谷丰收,我那时要是上了老山,还有你现在吹牛皮的份?!算你横!咱们走着瞧!”

谷丰收说:“孟探风,我当初上老山,并不是想跟谁横,现在也是!我知道我的职责,我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行,咱们走着瞧!”他对我说道:“秦记,你把车开过沙溪大桥,到那家你跟杨记都熟悉的发廊,那里现在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这次轮到我大吃一惊了!我看了一眼杨石。杨石说:“谷队长毕竟是谷队长!你后来还是盯上了我!”谷丰收此时露出了上车后的第一个笑容,说:“不是盯上你,而是盯上秦记了!”他顿了一下说:“对于一个狩猎者来说,诱饵与猎物同样的重要!”

我以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半疯狂地只用了两分钟就把车开到了发廊前。我没有想到今晚还会有第二次机会来到这个不醒目的,三流的娱乐场所。谷丰收用枪顶着孟探风,大家冒雨下了车。谷丰收跟我说说:“秦记,发廊后面有个旧木工厂,你把车停到那里的阴暗处,把车头向着马路,免得到时还要倒车!”

我照着他的话办了。我下了车,躲到屋檐下,摸出一团烂泥一样的烟丝,弹到雨中。短短的半个小时,我从一个充满发财希望的赌徒,一下子就变成了说不清楚的流窜犯!看来就像以前老七跟我说的,我命中注定和钱财无缘!

我靠在散发着霉味的灰砖墙上,使劲吁了一口气。我掏出手机,拨了老七的手机号码。老七好像是正在等着我的电话,他一打开手机,就迫不及待地说道:“麻子,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见鬼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一会儿骗走了小吴的车子,让人家去下饺子,结果差点没被人家给搭成残废,一会儿又跟公安局的人捉迷藏。你现在自己回宾馆跟老公解释吧。那个姓叶带着两个老公,正在楼下大厅堵着呢!”

我说:“老七,你可能不知道,这次储蓄所的抢劫案,本来就是一次预谋!你我都上当了!”老七说:“麻子,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废话了!那三个老公说了,你现在是逃犯。他说,要是今天找不到你们,我们几个就别想离开沙溪镇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玩什么,但是,麻子,你千万别把哥们给拉下水!”

我正想再费几句口舌,跟老七把我现在的处境说清楚,突然,我的手机嘀嘀挣扎着呻吟两声,没电了。

28

我摸黑来到发廊前,见到他们几个人已经进到屋里。发廊里黑漆漆的,我进了屋,掩上门,推开后面房间的门,只见屋里仍然像上半夜我来到这里时一样,亮着一团橘黄色的灯光。杨石和叶菊坐在大躺椅上,正各自拿着一张布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谷丰收点着一支烟,像一尊塑像似的,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孟探风像一只刚出水的青蛙,蹲在地上,双手已经被戴上了手铐。

我跟杨石借了手机,说:“老七他们在宾馆里被盯上了。江建人的反应速度这么快,看来的确是早有准备!”谷丰收说:“秦记,你打手机时得小心,说不定我们公安局的人正在他们身边守着。”

我拿着手机来到外屋,拨了老七的手机号码。我说:“老七,我们现在处境十分危险,详情我不能跟你多说。现在我只想请你和曹柳帮我办一件急事!你们最好尽最快的速度,给你们报社,还有我们电视台发一条新闻快讯,就说我们正在采访的案情,出现了惊人的变化,爆出了惊人的内幕!”

老七苦笑一声说:“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我们出来采访,事先是瞒着我们的头的。现在你这个没头没脑的新闻发回去,谁理你?!到时候不要说没人理你,还有一大堆的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

我说:“这我不管!如果你在天亮之前不能将稿件发回清城,我跟杨石的命都扛不住了!总之,现在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

老七沉默了一会,说:“我试试看吧。但是我带来的笔记本,在这宾馆里怎么上网呢?”我说:“这也得你想办法了!对了,你可以找曹柳一起帮忙,你可能用得着她!”老七说:“你把事情再说一遍吧!如果你说的话是假的,那么我就要跟你一起完蛋了!”

于是我将保险库早已失窃的事,简略地说了一下,但是我省去了江建人也有可能是同谋的事实。我担心凭着老七的胆子,很有可能在知道内情时,一下子就畏缩不干了。老七想想说:“那我就用‘农行抢劫杀人凶案惊现黑幕,监守自盗千万巨款不翼而飞’,你看怎样?!”我说:“很好,就这样吧!还有,这事你千万不要跟田心说!”

我打完手机,回到内屋,只见谷丰收已经抽完了一支烟,正在边摆弄着手枪,边问孟探风说:“孟探风,你到底说不说,宋为迟躲到哪里去了?”

孟探风低着头,一声不吭。叶菊说:“孟探风,江建人是不是跟你一伙的?!”孟探风冷笑说:“什么一伙不一伙的?他是沙阳市公安局长,连我们九溪市的第二把手谢意名他都不放在眼里,他怎么会跟我搭什么伙?!更何况,我到现在还闹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对我栽赃?!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自首吧,别浪费时间了!黄沙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金库的门明明是你们打开的,你们说什么都没用!”

这时,杨石突然在孟探风身前蹲了下来。她摘下眼镜,冷冷地盯着孟探风,幽幽地问说:“孟行长,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孟探风冷不丁看了她一眼,猛地倒抽了了一口冷气!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冷笑说:“杨小姐,你别跟我装神弄鬼。我根本就不信这一套!你长得是有点像郑小寒,可你的目光邪气太重了!”

我忽然一下子想起来,昨天我在来沙溪的车上,仔细看着郑小寒的照片时,觉得她有点像一个人,当初没有在意。现在回想一下,她跟杨石果真还有几分挂像的!谷丰收跟叶菊听了杨石的话,忍不住都吁了一口气,面面相觑。

杨石转头跟叶菊说:“叶警官,我说了你不必害怕!其实,我正是郑小寒的魂魄,附在杨石的身上!你们前前后后仔细想一想,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我想都没想,拉开门就要逃走,却被杨石一声喝住了:“麻子,你别逃!你知道这发廊后面的木工厂,以前是制作什么的吗?!”

我抖抖索索地问道:“---什么?”杨石说:“棺材。这里原是一家棺材店!”

叶菊说:“沙溪镇上,凡是四十岁以上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当年发生在这家棺材店里的一段鬼的故事。这是一段真实的故事!那时我们还小,有一段时间,父母在我们不听话的时候,就经常拿这个鬼话来吓我们!”

我说:“叶警官,这么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谷丰收看了一眼孟探风,说:“今天我跑得太累了,你们快说一说这段故事,好让我轻松一下。我对这类故事最感兴趣!我死人见得多了,也想见识一下鬼是什么样子!”

杨石说:“准确地说,这应该是一个活鬼的故事。那时是在文革后期,我还在上幼儿园。孟行长,你那时该上中学了吧?对这事,你的印象可能更深刻吧?!”

孟探风的神情显得有点紧张起来,他轻声地对谷丰收说:“谷队长,你能不能给我一支烟?”谷丰收说:“我只有两支烟了,得留着自己抽。你先憋着吧。”

杨石从牛仔裤袋里掏出一个小烟盒,打开来,里面夹有三支烟,都没有过滤嘴。杨石拿了一支烟递给孟探风。孟探风一下就接过来,向谷丰收借了火点着了,用劲吸了一口。我想起在商厦房顶上,杨石要我抽大麻的事,心里忽然明白杨石的用意了。只是不知道杨石从哪里搞到的这些玩意?!

叶菊说:“当年,这家棺材店的原老板姓郑,是个老太婆。当然,那时她不被镇上人叫做老板,大多数人也不知道她的娘家的名字。她的丈夫在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她长年守寡,没有再嫁,跟着她丈夫的姓,镇上的人都喊她郑老婆子。她和她的两个儿子,靠着夫家祖传的精湛的木工技艺,以做棺材谋生。那时,上了年纪的人在过世前,都会指定家里人请郑家棺材店的人,为他们做寿床。据老辈人说,郑家的棺材,死人睡在里面,特别的踏实。”

我为了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就笑着说:“叶警官,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大家又没死过,怎么知道那些棺材睡起来舒服呢?!另外,死去的人又怎么知道什么舒服不舒服的?!你别吓人!”

杨石说:“麻子,你又没死过!你还是听菊姐说下去吧!”

叶菊接着说:“后来,镇上的人们传说,原来,那些棺材都是死去的那个郑老木匠做的。郑老太婆的那个死鬼丈夫阴魂不散,每天晚上半夜三更的时候,他都要回到棺材店里来,帮着两个儿子打造棺材。他的技术谁也学不到。这一带邻里之间,经常在深夜时,都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击木板的声音。邻居们都知道,郑老婆子的两个儿子都是不争气的废材,好吃懒做,又好赌博。因此,半夜时那些打造棺木的工作,决不会是他们干的。”

杨石笑着问孟探风说:“孟行长,那时你的父亲还没去世吧?他那时好像是党委副书记吧?!”

这时,孟探风在吸了半支烟后,情绪开始有点亢奋了,神色间意兴遄飞,双眼炯炯放光。他说:“在郑老婆子去世的前一年,我爷爷去世了,他的寿床就是在郑家棺材店里定做的。后来,我奶奶老是念叨说,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看到我爷爷的魂灵来到她的床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我看了一眼谷丰收,只见他正眯着眼,默默地听着。我心里有些焦急了,心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几个人居然还有闲心在这说着鬼话!

只听得叶菊继续说道:“事情发生在二十七年前的冬天。那一天,郑老婆子突然去世了,那时她才六十岁,看上去五十岁都不到的样子。她的去世,使镇上一些老光棍惆怅不已。现在终于轮到她的两个儿子给她做棺材了。两个儿子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把棺材做好。但是,那天晚上,当两个儿子要将郑老婆子的尸体放进棺材的时候,棺材里放着的那些吸取尸体腐水的木炭和烟灰,不知什么缘故,突然间就烧着了!”

孟探风忽然跟杨石说道:“杨记,你能不能将房间的灯拧亮一点?!”杨石冷冷地说:“孟行长,你忘了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了?我的魂魄是见不得强光的!”

突然,孟探风身上的手机响了。我跟孟探风都吓了一跳,大家不约而同地都盯住了谷丰收。谷丰收从孟探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下电话号码,说:“是江建人打来的!孟探风,你告诉他,你现正跟我们在一起,我们的车子正在向九溪市城里开去。”

孟探风犹豫了一下,谷丰收用枪顶着他的脑门。杨石伸手拿过的他手里的烟卷。孟探风对着话筒说:“是江局长吗?---我现在正跟谷队长在一起。我被他们绑架了!在他们的车上。”谷丰收狠狠地盯着他。我屏住了呼吸。孟探风的手抖动着,终于说道:“我们正开向九溪市城里。江局长,你可千万别撂下我不管!还有,你一定要将我那不争气的小舅子抓回来,不能让他跑了!”

我听了这话,心想,这孟探风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明摆着告诉江建人,我们正在寻找宋为迟,要江建人保护好他吗?!孟探风刚关掉手机,谷丰收一巴掌就重重地甩过去,把他打得翻倒在地。谷丰收说:“孟探风,我当年能够从死尸堆里爬回来,已经多活了十几年,算是赚够本了!你要是再在我面前玩心眼,我没有耐心陪你了。你是有家有口的人,老子是光棍一条,你要明白,老子死得起,你死不起!”

叶菊说:“谷队长,你别急,有话慢慢说!”谷丰收说:“跟他这种人就是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你跟他是一个镇上长大的,他的流氓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要自己站得正,就不怕到时候背上坏名声!我的任务就是找到真正的罪犯,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的利益。其它的事我不管!我只要能逮住罪犯,即便打死了他孟探风,也在所不惜!”

杨石说:“谷队长真是条汉子!”

孟探风用双手肘撑着地面,吃力地想要坐起来。叶菊扶了他一把。孟探风望着杨石手里的香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杨石把烟递给他,说:“孟行长,你为什么不想想看,是你的妻子和女儿亲呢,还是你那不争气的小舅子亲?!况且,真正的凶手是黄沙和宋为迟,又不是你?你到时候只要供出那笔巨款的下落,最多只能定你个渎职罪!”

孟探风吸了一口烟,忽然问说:“咦,杨记,你怎么知道凶手是黄沙和宋为迟?!”杨石笑着说:“我刚才说什么了?”孟探风看着杨石,摇摇头说:“不,这不可能!”叶菊说:“孟行长,这么说,你确认凶手就是黄沙和宋为迟了?”

孟探风冷笑说:“叶警官,我是在问杨记这事呢!谁是凶手,今晚在场的各位不是有目共睹了吗?!叶菊,你父母去世后,你弟弟叶松云是你一手带大的,你们姐弟不容易啊!”叶菊说:“孟探风,你扯我家这些事干什么?我们就事论事!”孟探风又是一声冷笑。

谷丰收忽然想起什么,忙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随后对着手机问说:“小叶,我是谷丰收。你知道宋为迟躲在什么地方吗?。。。不知道?!好,就这样!”叶菊疑惑地说:“谷队长,你给叶松云打电话干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宋为迟的下落呢?!”谷丰收笑笑说:“我随便问问。”

我说:“谷队长,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拨打宋为迟的手机呢?孟探风的手机上,肯定有他的手机号码!”孟探风跟谷丰收说:“谷队长,要不我给宋为迟打个手机?”

谷丰收说:“孟探风,你要敢跟你小舅子打手机,我立马就掐断你的脖子!你想给他通风报信是不是?!”我一下子醒悟过来,看了一眼杨石,登时觉得脸面大失。

谷丰收说:“叶菊,刚才你说到郑老婆子的棺材烧着了,后来呢?你接着说!反正外面还在下雨,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呢!”

本主题前一文章

野有死麇(1-5) --- 梦子 2004/08/26 15:38 (25140 bytes)

加跟贴 发新贴一品 百草园索引首页

Powered by AFpost Thu Dec 27 16:10:43 2018.

本论坛上所有文章只反映送交者的观点。我们保留删除任何被认为不适合本坛的文章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