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日轶事（4） – 读博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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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历史上，由武士建立的幕府政权操控国家长达682年。为实现一统天下梦想，武将们打打杀杀，可是，真正得了天下，看到国土如此狭窄，甚至无缘看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悲从心起。

到了近代，日本人有缘登上飞机，可以用肉眼看到这个国家左边是大海、右边也是大海的光景，这才领悟到先祖的悲哀之心。

所幸，有一个地方，可以慰藉日本人的心中之痛，那就是北海道。在那里，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令日本人感动和鼓舞。至今，常常有日本人专程去北海道看日出。

北海道是虾夷族的故乡，土地广阔而充满原始味，有活火山、温泉乡、雄伟的羊蹄山、一望无际的薰衣草、成群的大马哈鱼、壮观的海上流冰等大自然的奇观异景。

去日本前，几次做到相似的梦：在山顶冒烟的地方，许多长者忙碌着打造一对金色的翅膀，看到俺时，就把翅膀扔过来，结果长在俺身上，可以飞翔。

到了日本，在北海道的登别市看到许多火山 - 昭和新山、有珠山和地狱谷，冒着烟，景象似曾相识。而有幸遇到安藤教授、南條先生、小幡先生、斉藤先生以及帮助过俺的人，恰恰对应了这样的梦境。

(1) 昭和新山

1992年春天，参加博士考试后，学校正在决定是否录取俺的节骨眼上，小幡先生意外提出一个疑问，“读博士需要写投稿论文，对日语写作能力有较高的要求。叶君的日语听、说能力虽然过了关，但写作能力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教授会上，大家把疑惑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了安藤教授身上。安藤教授是学校考试选拔委员会主席，又是俺的导师，必须澄清疑问，向大家有所交代。

在一个淅淅沥沥下着细雨的星期六，日本学生驾车带俺去附近的洞爷湖、有珠山、地狱谷游玩，回来后，安藤教授吩咐写一篇所见所闻。俺想了想，写一篇泛泛的游记，不如集中写一事或一物，可能符合安藤教授的预期。于是想到途中遇到的昭和新山，用30多分钟写了一篇日语短文，翻译成中文：

“平成4年3月，洞爷湖边的柳芽开始萌发，散发着春的气息。远处的昭和新山在细雨中云蒸雾腾，迎着俺们的车子，越来越近。

昭和18年（1943年）年年末，大地颤动，有珠山喷发，附近的麦田开始隆起。地震在日本是家常便饭，起初，人们并不特别介意，以为这片寂寞的土地偶尔伸了个懒腰而已。

第二年，动静闹大了，这块麦田竟然反反复复地喷发了17次，地面快速升高，打断了农民往日宁静的生活。到昭和20年9月，在仅仅1年多的时间里，农田陡然升高了400多米，引得农民惶惶不安，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当时，二战打得正酣，为避免军心动摇，这400多米高的大块头昭和新山诞生的消息被捂得严严实实。除了当地农民，外界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这一自然奇观。

当地壮瞥町的邮局局长三松正夫是位有心人，他悄悄地用一种特殊的曲线图把昭和新山形成的全过程记录了下来，不料，以后居然成为火山科学界的珍贵资料。昭和23年，在挪威奥斯陆举办的万国火山会议上，这些记录一经公布，马上获得各国科学家的高度赞誉，并且，把这种曲线图命名为“三松曲线图”。

农田变成火山，当地农民顿时失去了生活依靠。善良的三松桑见此情景，便从农民手中买下“毫无用处”的火山。为纪念这位火山观察者开拓性的工作和帮助农民摆脱困境的义举，在昭和新山山脚下建造了一座三松正夫纪念馆。

在昭和20年，昭和新山略有塌陷，以后，标高一直保持在398米。昭和26年，昭和新山被指定为“天然纪念物”； 昭和32年，又被指定为“特别天然纪念物”。好心有好报，如今，三松家的私有领地昭和新山成了日本著名的光观地，每年游人如织。”

当时，俺住在室兰市国际交流会会长家里，文章写好后给会长太太看，让她提意见，不料，她看后竟然哽咽难言，稍后，明确表示无需修改。之后，文章交给安藤教授，又转到小幡先生手上。小幡先生看后当众宣布，“叶君的写作能力已经超过了同级的日本学生！” 解铃正是系铃人，疑问顿然冰释。

(2) 安藤教授

在日本学校，每位教授讲课内容虽然不同，但是，对独立治学、研究能力养成的要求却是一致，经过反复锤炼，受益不浅。

读博士时，老师和学生比例一比一，通常安排在教官（教授）办公室里上课。上课时，安藤教授泡上咖啡，2人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安藤教授的课是必修课，没有选择余地，第一堂课，他会推荐3本书。以后每周上一次课，上课前俺要写一份读书心得，并讲给他听，一个学期内把3本书讲完。安藤教授一边听一边提出问题，俺作解答。最后一堂课，布置俺写一篇总结报告，必须按时提交。整个过程，好像学生在给老师上课。

其他教授的授课方式基本如此，不过，有选择科目的自由。

在学校里，安藤教授以严谨认真和严厉著称。他的课，绝不能迟到一次，迟到者就自动取消学分，要等下学期或等一年，大四的学生就惨了，就意味着晚毕业一年，没得商量。另外，作业也必须按时交到安藤教授手上，迟交者也是自动取消学分。遇到先生有客人时，要让秘书进去通报，否则视为迟交。日本学生在门外等着时，一副战战兢兢的神态，让俺明白：这就是日本人的历练。

安藤教授的课，实际上很少有人迟到或迟交。在教授身边5年半，俺只见过二次。一次是学生开车到校途中遇到车子故障，等学生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课才开始不到1分钟，这位日本学生比较洒脱，知道解释多余，向先生鞠躬后离开了教室；另一位学生有急事回趟老家，返校途中飞机误点，交作业晚了15分钟，结果也被取消。这位学生已是大四，不想晚毕业，叫来家长，向先生求情，没有成功；再找校长求情（校长和学生家长是朋友），结果还是没有成功。

按时上课、按时交作业，并不意味着可以通过安藤教授的课，事实上，安藤教授的课通过率不到50%。但是，严师出高徒和孝徒，先生的学生毕业后出世很快；老师有事，回来探望的学生也最多。

安藤教授严格遵守师生之礼和俺交往。他对研究课题和学业盯得很紧，但是，看到俺每天8点上学校，晚上12点才回家，研究成果和学习成绩突出，于是对俺比较放心，还给俺配置了日本大四学生和硕士生一起做课题研究。

安藤教授对于教书育人有一套比较完整独到的方法，除了上课学习、搞科研外，把户外体育竞技、野外生存、娱乐交际等活动也安排在课程表上。

安藤教授的网球和滑雪技术一流，也是学校这两项体育科目的教练。每次俺到网球场上打球时，如果遇到安藤教授，他总会过来指导规范打球。以至俺想打球时，总要先看看场上是否有安藤教授在，实在不想在他的“严格指导下”打球。俺初到日本时正逢冬季，安藤教授把俺带到北海道留寿都高山滑雪场，教会了滑雪。

每年夏季，由安藤教授领队，自带食物，远离城市和人烟的喧嚣，在海边荒滩上搭起帐篷，生活几天。出发时，每位学生都会分配到一个任务，只有大家互相配合协作，才能经受住野外生存的考验。负责煮饭、做菜的人需要负责柴火、调料、炊具同学的配合，否则，忘了柴火无法做饭菜；忘了油盐酱醋，饭菜难以下咽。

二十多人在野外活动，出点状况在所难免吧？其实不然！每次活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这要归功于一位负责检查的学生，按清单和计划表一一清点准备的物品和按时检查各自的任务完成情况。最后撤回时，垃圾全部收拾干净，物归原样，搞得好像没人来过一样，环卫工作搞到踏雪无痕的境界。

俺在读硕士一年级时，担任过炊事员，凭借出国时锻炼出的厨师手艺，做出的饭菜好评如潮。硕士二年级和读博时，升级为学生中最高年级的大先辈，不用干活，随意钓鱼或游泳。这项活动能够实施，与日本学生普遍有车相关。

绅士为名誉而生，为名誉而死。安藤教授先生晚年倍受病痛折磨，2014年9月20日生命垂危，几度心脏停止跳动，却又硬撑过来，熬到到10月22日，终于听到天皇陛下授与他荣典（荣典只授予生者。）的消息，之后，溘然离世。

(3) 南條先生

俺在学校举办的国际留学生招待会上认识了南條先生，以后成了先生家的座上客。南條先生是电气与电子工程系的教授，专业是半导体材料，研究方向为通过阳极氧化法改善Si/SiO2表面、阳极氧化法在MOSFET制造上的应用、用阳极氧化法MIS制作Si太阳能电池等等。半导体材料是化学和物理的交叉科学，而制作过程却又完全属于自动控制和计算机科学范围。

日本的先生，用东北话讲，就是大老爷们，上得了厅堂，下不了厨房。南條先生是个例外，懂得生活的情趣，擅长制作“流氓牛旁”料理。他把牛旁切成细丝，然后放辣椒猛炒，出锅后味道很辛辣，吃一口，就像在大街上杠上蛮横的流氓一样，搞得脸红脖子粗，全身直冒汗，故取名“流氓牛旁”。制作这道菜时，满屋子烟雾弥漫，又呛又辣，会把所有人都熏出屋子去避难。

南條先生一家居住独家独院的学校官舍，院子里种满各色瓜果蔬菜，兴致高时，他亲自到地里摘些蓬蒿菜，用水烫一烫，拌上日本绿芥末，当下酒菜；兴致再高些时，换上和服，一手拿话筒，一手以筷击碗，表演日本演歌。俺身处此情此景，学会了不少日本老演歌。

对于三岛由纪夫，南條先生崇敬有加，每年必定带俺上札幌的三岛由纪夫小木屋去朝拜。他业余爱好摄影和油画，对自然观察细致入微。他喜爱虾夷富士，据说在不同季节、不同时辰，虾夷富士会呈现出不同的色彩。以至于每年驾车带俺前往观察几十次，观看金色、红色、绿色、蓝色等多姿多彩的虾夷富士景色，磨练俺对自然的观察力。

对于最新研究成果，南條先生毫无保留地对俺公开，经常研讨他的研究进展，5年下来，俺对半导体材料和制作的知识有了不少累积，而且对俺的职业也产生过影响。即使在美国，俺还与南條教授保持着联系，常去加州理工学院埋头研读半导体文献，向他介绍美国的最新研究动态。

(4) 斉藤先生

除了学校的老师，日本民间也有许多对中友好人士，斉藤先生就是其中一位。斉藤先生是一位日本神经科医生，也是室兰市指定的精神病司法鉴定专家。日本的一些罪犯，为逃避法律制裁，伪装成精神病患者，需要他来鉴定 “真假”。他的一双火眼金睛，决不含糊。

斉藤先生心很善，时常向学校捐赠上百万日元的奖学金。有位中国留学生在读硕士时，无力交纳学费，面临着被迫中止学业回国的困境，他找到俺，灰心丧气地叙述不幸遭遇。俺想到了斉藤先生，或许先生能给予帮助，于是找先生商量。先生提出见面后再作决定。

带着这位留学生，从学校步行去斉藤医院。途中出现乌云，像要下雨的样子，为了快点赶路，俺说道，“趁着乌云遮住太阳前，要赶到斉藤医院，否则，就没希望了！” 走到诊所时，太阳差一点就被遮住了。先生问明情况后，问需要多少资助？这位留学生斗胆提出120万日元的巨额要求，不料，先生立刻爽快地允应了！这位留学生最后获得博士学位，到俺老家上海松江发展，商业上很成功，据说挣了很多钱。不过，俺回国10多年，却从未谋过面。

斉藤先生自己的生活却很简朴，而且对自己有些苛求。有次，斉藤先生夫妇一大早开车带俺去富良野看熏衣草，然后去小樽吃午饭。在小樽，他太太看中了一件价值60多万日元的皮草，用信用卡悄悄支付买下，先生不知情。回室兰后，看到账单上的这笔消费，先生说他太太破了不买皮草、不买奢侈品的约定，要求退货。起初，他太太不干，磨到最后，觉得做错了事，真诚地向先生赔礼道歉。俺记得她说的一句话，“任性就是魔鬼！” 先生让俺陪他一起去小樽，往返开车300多公里，把皮草退了。

俺也受过斉藤先生的帮助。有一年，中国驻札幌总领事馆的张志良领事、李桂芝来室兰看望中国留学生，俺正好和斉藤先生在一起。领事送俺一箱国产饮料，却之不恭，就把箱子放到了车子的后备厢里。由于领事和斉藤先生去了餐厅，趁着这个空挡，二位日本便衣警察突然出现在俺眼前，说木箱是盗窃物，必须检查。俺大叫起来，斉藤先生冲出餐厅，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便衣警察见势不妙，拿起箱子拔腿溜走了。

等斉藤先生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拨通了市警察署的电话，询问此事。警察署答应调查后再给予答复。傍晚，警察署来电话说是日本特别警察干的！他们一路从札幌尾随中国领事的车来到室兰市，不属于室兰市警察署管辖。先生严厉地问到，“在室兰市地皮上发生的事情，市警察署不过问可以吗？！” 最终，市警察署答应让特别警察口头道歉，并退回箱子。

(5) 博士毕业

博士毕业时，5位主审官来审查俺的论文：安藤教授(指导教授，水处理)、日本文部省首位特别聘请的美国能源部主任科学家付教授(化学反应和速度) 、中尾教授（电气破乳）、向井田先生（表面化学）和小幡先生（指导教授，微粒子）。论文答辩时，东京大学和京都大学的教授也来了，一个大教室都坐满了。答辩结论：对化学工学的发展贡献大，准予授予博士学位。

学校毕业时，驻札幌总领馆的张志良领事来电话，动员俺回国去北京教育部工作，当时，教育部里学成回国的人员不多见。可惜，俺此时刚从室兰市国际交流会会长家里搬出，失去了张领事的联系方式，也丢失了去教育部工作的机会。

离开北海道去东京时，安藤教授请俺吃了一顿饭，饭后送俺一只碟子，碟子上是一只“满福猫”。在日语里，福和腹是谐音。其意为吃饱就是最大满足，其余时间要机警、机敏地抓老鼠。人生不过如此，知足常乐，不奢求份外之物。这只珍贵的碟子完好无损地带回了国内。

在北海道学习、生活期间，获得许多华人和日本友人的帮助，文章中没有提到姓名者，在此列出，衷心表示感谢！

华人: 佟蔷(沈阳) 、王长付(沈阳)、扬忠亮夫妇(河南)、周传久(大连) 、李锡峰(焦作) 、尤明庆(焦作) 、黄醒春(焦作) 、加尔肯·马拉夫夫妇(新疆) 、王小丽夫妇(云南) 、孟永红(长春)、王宝忱(长春)

日本友人: 村上盛平夫妇(室兰) 、村上真纪(室兰) 、 村上リサ(室兰) 、浅野慎一夫妇(神户)、竹内隆男(室兰)、秋吉亮夫妇(室兰)、大平勇一(室兰)、汤口实(室兰)、佐藤敏之(日立市) 、大村雅裕(神奈川县川崎市) 、坂井明子(室兰) 、福田隆至(札幌) 、媚山政良(室兰)、松木尚雄夫妇(室兰) 、西田公至(室兰) 、齐藤严(室兰) 、浪越准一夫妇(伊达) 、佐藤久美子(伊达) 、佐佐木伸次(登别) 、大塚耕辅(登别) 、大塚吉子(登别) 、森田文男夫妇(登别) 、中野美砂子(登别) 、沢口邦子(室兰) 、松浦広子(室兰) 、太田稔(室兰) 、鸭井教子(室兰) 、栗林和德(室兰) 、栗林芳枝(室兰) 、松平康博(函馆) 、松本裕之(釧路) 、蛭田亨子夫妇(室兰) 、梶原绚子夫妇(室兰)

(6) 补记一: 弁庆立往生

硕士毕业后，俺决定回国探亲一次。当时，日本的彩电、冰箱、音响等家电产品在国内很抢手，海外回国人员有指标，允许捎带一些回国。俺把出国几年攒下的存款，在东京全部用来订购家电，托运回国，一来报答父母，二来还出国时欠下的人情。

父亲虽然对日本很纠结，但是，对日货的经久耐用还是挺佩服，觉得日本人有踏实做人的一面。

为采购家电，俺在东京逗留了几天。有一天，从赤坂见附走过弁庆桥，来到纪尾井町。春天艳阳高照，胜似六月骄阳，气温猛然升高，俺口渴得厉害，看到一家料亭，于是进入买杯咖啡。不料，遇到一位脾气很大的日本招待员，不光不卖咖啡，还和俺吵起来了。这地方附近有日本总理府、国会议员宿舍、日本国宾馆赤坂迎宾馆和皇室的赤坂离宮，高级料亭云集，老板听到吵闹声，慌忙出来看个究竟。俺对老板说，“在弁庆桥要弁庆立往生啊！？” 老板听后面色如土，大声呵斥招待员，让他赶快去端咖啡。招待员说咖啡卖完了，老板命令他赶紧出门去买。咖啡到后，老板恭敬地端上来，免费奉送，还赔不是。

弁庆是日本历史上近乎神话般的传奇人物，生于平安时代，自身极富魅力，却是一个十足的倒霉蛋，错就错在跟错了人，但却因其忠义受到日本国民的广泛敬重。也许，由于命运多舛的缘故，他在娘胎中死活不愿出来，等到出生时已经18个月，齿发俱全。以为是妖怪，差点被他爹宰了，被及时赶到的叔母救走，取乳名“鬼若”（新鬼的意思。）。长大后，成为力大无穷、智勇双全的怪和尚。在高手云集的日本京城京都，他立下誓言：虏获1000把太刀！在古代日本，武士佩太刀，视刀如命，每每夺下一把太刀，必定引发一场殊死的血战。

成功虏获999把刀后，弁庆眼看誓言成真，就在此时，从五条通上远远看到一名叫义经（乳名“牛若丸”，小牛丸子的意思。）的武士，腰佩一把漂亮的黄金太刀，一边吹着笛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摇着一把扇子迎面而来。弁庆见刀眼红，猛扑过去。义经身轻如燕，飞身跃上桥栏杆，灵巧地躲过偷袭，并且反过来制服了弁庆。弁庆输得心服口服，从此，忠心耿耿、义无反顾、死心塌地地追随义经而去。

以后，弁庆跟随义经，帮助义经的哥哥赖朝（乳名“鬼武者”。）讨伐平家，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平家灭亡后，弁庆本该跟着义经封官进爵，享受大富大贵的人生，不料，义经却和哥哥闹起矛盾，被迫逃离京城，害得弁庆也跟着义经开始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然而，悲惨遭遇还在后头。奥州的藤原秀衡收留了义经弁庆一行。秀衡死后，他儿子藤原泰衡就不地道了，迫于赖朝的威势，竟然派人去杀义经。弁庆为保护主子，以一当十，当雨点般的箭射来时，可怜的弁庆像稻草人一样浑身插满乱箭而亡。死后还直挺挺地站着，守卫着出入口。这就是日本成语“弁庆立往生”的由来。

据说，义经和弁庆并没有死去，逃脱后流亡到现在的青森县或北海道去了，留下许多民间传说。不过，无论弁庆的命运有多倒霉不济，不跟着义经，忠义光环顿失，为1000把太刀，浑身沾满血腥，不过是一位一时逞强好胜、杀人越货的暴徒，瞬间被历史秒杀得干干净净，哪有今天的传世芳名。

(7) 补记二: 日本的小人

在日本，也会遇到不愉快的事，不过比较少见。有次开车去办事，到市政府门口停下，里面突然倒出一辆车，猛地撞过来。幸好人没事，俺车的前保险杠和前大灯撞坏了。对方跳下车，起初比较紧张，不过，听俺说话知道是外国人，开始耍赖并威胁说，“是你撞了我，不叫你赔！快走，否则，叫警察来，要你倒霉！” 这时，另一个日本人也帮着他说话，俺一看僵持下去不利，记住对方车牌号就离开了。

办完事，俺向市政府的一名官员反映此事并告知了车牌号。调查后发现，对方是市政府的一名主事，而且是这名官员的直系下属。1个小时后，对方态度诚恳地打来电话，愿意赔偿全部修理费，要带俺去医院检查身体，并且要求当面道歉。俺见他知错就改，就免了上医院和见面。不料，他认真起来，专程来学校来道歉，还请俺吃了一顿牛排午餐。

(8) 补记三: 北海道农民

在留学期间，去了北海道不少地方，观赏大自然美景。北海道是日本各地移民汇聚的地方，说标准的日本话，语言交流无障碍。

有次，俺开车误入私家车道，开到一户农民宅院前，里面走出来一位老婆婆，交谈后听说俺来自中国，于是迎进屋里，茶水款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从田中角荣的日中破冰建交之旅一直聊到邓小平的改革开放，宛如一位隐居在乡下的世外高人，让人敬佩。

临走时，说留学不容易，到田里摘了许多大萝卜、大白菜，还有一蛇皮袋三文鱼，把后备箱都塞满了，并嘱咐到：分点给其他留学生，以后常来玩！

北海道农民的淳朴热情，善待远方来客，着实让人感动。以后，到东京打工，每每遇到冷漠的东京人，就很怀念浑身散发着大自然淳朴气息的北海道人。

(9) 补记四: 对斉藤先生评价的文化差异

在室兰时，提到斉藤先生，知道的日本人对他肃然起敬。

“这是北海道乡下！到东京，斉藤先生就是傻瓜土老冒一个！”，有人可能这样说。说来也巧，1995年俺到东京打工时，巧遇室兰出身的日本人樱井桑。他认识斉藤先生，听到先生大名时肃然起敬。

“樱井桑是泥腿子进城，不是真正的东京人，他的看法不作数！”，有人可能提出如此疑议。好吧，就算如此。不过，樱井桑20岁出头的儿子可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正在大学读书，而且，日本年轻人思想很独立，价值观等方面和他们的父辈存在着很大的区别。

当俺询问他儿子对斉藤先生的看法时，他平静地答道，“这种人间魅力，不随年代的变化而衰弱，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大家要记住他。” 他平静的回答，让俺心里着实不平静。

2005年回国后，每当俺以崇敬的心情讲述斉藤先生的故事时，十有八九得到嗤之以鼻的反问，“世上哪有这样的傻瓜！?” “他太太也太傻了吧！？不知道有钱就是任性！？” 以至于俺现在再也不讲斉藤先生的故事了，而且开始随波逐流。

2015年3月初，樱井桑来中国出差，特地来无锡看俺。事隔20年，俺再次提起斉藤先生，樱井桑依然肃然起敬，而且，把斉藤先生的故事已经传给了他18岁的孙子。他孙子在做什么，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孙子也很尊敬斉藤先生。这简直让俺抓狂，难道日本人“傻”了、“疯”了！？ 还是俺们变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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