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签署 30 年天然气协议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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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全球而言，天然气并不是稀缺品。俄气的最大市场竞争优势在于，量大、稳定和廉价。可在俄乌战争爆发后，对欧盟而言，俄气“量大、稳定和廉价”三大优势全部丧失，已经不再是欧盟最优选项。

在丧失欧盟这个俄气第一大出口市场后，俄罗斯要想维持尽量GDP不大幅下滑，维持中央财政收入，维持俄乌战争的军费开支，普京就必须寻找欧盟的替代市场。

在苏联解体后的30年里，从叶利钦到普京，到梅德韦杰夫，再到普京，俄罗斯一直是向西发展，全力融入欧盟经济体系。乌克兰渴望加入欧盟，俄罗斯也渴望成为欧洲经济体中的重要一员。

在这样的经济战略指导下，俄罗斯将能源出口与欧盟市场深度绑定，成为欧盟第一大能源供应国。2021年，俄气出口欧洲1550亿立方米，出口到中国只有158亿立方米。俄石油出口欧洲占比50%，出口中国占比28%。这两组数据就足以证明，俄欧能源贸易合作远远大于中俄。

虽然俄罗斯的国徽上是一只双头鹰，一只盯着西方，一只盯着东方。但在近30年，俄罗斯是全力向西，对中国是口惠而实不至。相比宣传口上的中俄关系友好程度，在实际中俄贸易中没有得到足够的体现。中国市场也没有得到俄罗斯足够的重视。

这种单方面重金押注欧洲市场的行为，让俄罗斯付出了惨重代价。当欧盟全面封禁俄罗斯能源时，俄罗斯石油卖不出去，尚且可以埋在地下。可是，卖不出去的天然气，存储不了，就只能白白烧掉。

俄罗斯能源财政的重要性不亚于中国土地财政。2021年，俄罗斯油气出口占俄罗斯财政收入的49.86%，一半的财政收入都来源于油气出口。当俄罗斯能源的第一大市场——欧盟，封禁俄油气后，俄财政收入就面临巨大的挑战。正是基于此，当欧盟封禁俄罗斯石油时，俄油就不得不打7折甩卖给印度，就不得不以折扣价卖给中国。

而今，欧盟对俄气实施“屈辱性”的限价措施，而“士可杀，不可辱”的俄罗斯则宣布，彻底中断对欧盟供气。这就意味着，不仅耗费巨资修建的北溪2号线停摆，北溪1号线也停摆了。

当下，俄罗斯要解决财政危机，要解决经济危机，要解决能源出口危机，要解决军费问题，只剩一个最优解了：转向东方。

在全世界，唯一具备替代欧盟市场的国家唯有中国。

国内许多激进分子常常叫嚣着，中国军方应该下场，支援俄罗斯，向俄罗斯卖武器。这是非常幼稚的，也是非常无知的。这场俄乌战争本身是俄罗斯武装崛起的一部分，也是俄美冲突的一部分。当俄美在乌克兰战场上打消耗战时，中国最好的选择就是中立。

中立最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若是没有俄乌战争，俄罗斯阻止了20多年的中吉乌铁路又怎么会被允许开通？若是没有俄乌战争，俄罗斯怎么会愿意加速扩大对中国的能源出口？

在欧盟封禁俄罗斯石油时，俄罗斯石油就凭借价格更便宜，成功超越沙特，成为中国第一大石油进口国。而今，俄罗斯被逼断供欧盟天然气，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不就上门找中国合作了吗？

根据中俄最新协议，俄罗斯对华天然气出口，将采取卢布-人民币结算，不用欧元和美元。因为俄罗斯已经被SWIFT系统拉黑，想要欧元、美元也用不了，卢布-人民币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这不客观上推动了人民币的国际化吗？不仅中俄天然气合作实现了去美元化，中俄石油、煤炭等能源合作，也都已实现去美元化。

在中俄天然气合作中，主要有三条管道线。第一条是西伯利亚力量1号线，从东北入境，终点站为北京，于2019年正式通气，最大供应量为380亿立方米/年。在俄乌战争打响后，中俄又签署一份补充协议，连通库页岛周边的萨哈林气田，增加供应量至500亿立方米/年。

第二条是西伯利亚力量2号线，从一号线中修一条支线，穿越蒙古国，再从内蒙入境，终点站为上海。之所以穿越蒙古国，是因为考虑到地缘因素，希望通过西伯利亚2号线进一步绑定中俄蒙三国，让三国长期友好合作。若西伯利亚2号线打通，蒙古国每年能赚取约70亿人民币的过路费。

第三条则是中俄天然气西线，从新疆入境，规划年输气量可达300亿立方米，经国内的西气东输管道，直抵上海。

由于此前，俄欧天然气合作顺利，俄罗斯对中国天然气管道建设不积极，不热心，不主动。可现在，俄气断供欧盟后，俄罗斯已经没得选。俄罗斯石油尚且可以通过海运卖到印度，但俄气是粗加工，液化设备严重不足，走海运根本替代不了管道出口的天量级别。

修建中俄天然气管道，分散投资，不再押注欧盟这个单一市场，必将成为俄罗斯新国策。在西方封锁俄气背景下，俄气已经陷入买方市场。在这种情况下，中俄天然气贸易合作更容易达成一个公平的价格。

这场俄乌战争对中国而言，成功启动中吉乌铁路，又拿下更大的俄气供应合同。天然气作为一种清洁能源，对中国碳中和，能源结构的改善以及对中国能源进口渠道的多元化，都具有重大积极意义。

在过去，中国能源过度依赖于海运。这使得中国能源进口长期存在着“马六甲之困”。中俄陆上能源通道的开拓，对中国能源安全也更有保障。

量大、便宜、清洁的俄罗斯天然气早就该进入中国了。俄罗斯的向西战略撞了南墙，而今，被迫转向东方，代价无疑也是巨大的。

这是俄罗斯的重大经济战略失误：“高估了俄欧友好的前景，低估了中国经济的潜力。”

耶律萧 2022-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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