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左翼党只破不立/张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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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欧洲一体化程度不断加深，欧洲左翼力量认识到对于新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抵御仅仅停留在民族国家层面上是难以奏效的，所以希望建立一个覆盖全欧洲的左翼组织，把分散在各国的左翼力量整合起来，以便在欧洲层面对抗跨国公司和大资本集团，并且在欧洲议会这类欧洲层面的机构内发挥作用，进一步树立反全球化、反战维和、维护社会公正的新左翼形象。

在此背景下，欧洲左翼党于2004年5月8日在罗马成立，旨在成为积极影响欧洲政策的政治力量，在欧洲政治舞台上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作用。欧洲左翼党目前拥有来自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17个国家的包括成员党和观察员身份在内的30个政党，在欧洲议会内与欧洲左派/北欧绿党党团联合组成欧洲左翼联合党团（EUL/NGL），位列欧洲人民党议员团、欧洲社会党议员团、自由党议员团和绿党议员团之后。

左翼困境：杂乱多元无共识

欧洲左翼党成立之初，在遭受质疑的同时也曾被寄予厚望。不过，从这几年的实践来看，该党在欧洲层面上还不能发挥与其他主流政党相当的作用，迄今所取得的突破和进展也非常有限。欧洲左翼党始终被诸多矛盾和问题所困扰，主要表现在：

缺乏统一的行动能力，未能团结起应该团结的力量。欧洲左翼党自成立以来，分别与2005年10月在希腊雅典、2007年10月在捷克布拉格召开了两次代表大会，形成了一些决议，认为“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提出要建设更加公正、民主、和平的“另一种欧洲”。然而，这些决议更多的是停留在纸上，未能化作统一的行动。

未能达成共识，并制定出具有说服力的政策。这就使得左翼力量在欧洲未能形成统一的声音，更未提出可行的参政、执政方案，因此也就没有被广大民众所认同和接受。以一个月前刚刚结束的第7次欧洲议会选举为例，欧洲左翼党认为此次欧洲议会选举对于左翼政党具有重要意义，并制定了自己的选举目标：改善欧洲左翼党迄今在欧洲议会内的代表机构，增加左翼议员的数量。结果，欧洲左翼党只获得34个议席，比2004年的选举结果减少了7席。也就是说，该党并未凭借经济危机提供的机遇在此次选举中获得预想的突破。

造成这种困难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值得关注的因素之一是随着欧盟东扩，原东欧国家的一些左翼政党也加入了欧洲左翼党。而东西欧的不同发展经历对双方在欧洲左翼党内的合作与统一带来严峻挑战，历史背景和文化传统的差异使双方在很多问题上都难以步调一致。此外，欧洲议会左翼党团的各个政党源自不同的传统路线，因而具有不同的政治重点。如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左翼政党的定位倾向于社会-生态的、男女平等，多年前就在纲领中确立了“绿色因素和采取激进手段的民主原则”；而希腊共产党等马克思-列宁主义类型的共产主义政党则仍坚持先锋队作用和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

目前看来，欧洲左翼党弥合内部分歧、化解内部矛盾尚需较长的时日。

只批判，无建设：左翼意义何在？

批判性无疑是左翼政党所具有的一个突出特色。然而，批判只是手段，创造和建设才是目的。迄今为止，欧洲左翼党虽然提出了许多为公众所接受的批评意见，也能够针对影响普通民众和社会弱势群体利益的发展趋势组织一些抗议活动，但却几乎从未提出独具特色的、具体的、令多数人信服的解决问题的建议，因此在过去几年里也就未能对欧洲一体化进程产生实质性影响。

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也凸现了欧洲左翼党所处的两难困境：多年来，左翼政党曾不断批评产生危机的原因，即金融市场上类似于赌场的投机活动。现在，各主流政党也都认同这种批评意见，并且也赞成在这一领域进行调控。在诸如银行的国有化、经济刺激计划等克服危机的各项措施中，各执政党多多少少地借用了左翼政党的某些建议。同时，批判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经济的评论和文章也纷纷见诸媒体，对社会公正、国家干预的呼唤不绝于耳。然而，选民却并未因此而把选票投给左翼政党—— 在刚刚结束的此次欧洲议会选举和德国等一些国家今年的地方选举中莫不如此。这似乎是一种悖论。在经济危机横扫欧洲的今天，各国民众似乎应该抛弃导致危机的新自由主义经济，转而支持左翼政党主张的经济调节和限制资本无序膨胀。然而，选举的结果却与此相反，以至于引来各方媒体“欧洲向右转、左翼大溃败”的阵阵惊呼。

究其原因：一方面，这或许再次表明人们在危机期间更倾向于依赖政府或者寻求迥异于全社会共识（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的解决方案；而另一方面则表明人们对欧洲左翼党的经济能力还相当缺乏信任。

因此，对于欧洲左翼党来说，在对主流局势进行批判的同时，重要的是能够制定出共同的思想路线和面向欧洲未来发展的具体政治替代方案，否则就有边缘化的危险。

“没药方”只能当反对派

事实证明，左翼政党对新自由主义的批判大体是正确的，但却似乎仅止于此，而没有在批判的基础上进一步形成能够影响欧洲未来走向、替代全球化的方案。左翼政党应当在宏伟理想和严峻现实之间找到平衡点，应谋求执政、参政，而不应仅仅充当反对派，即使是所谓建设性的反对派。

全球化的迅猛发展加剧了欧洲社会结构、阶级结构的转型，欧洲工人运动和政党政治也面临着新的挑战：贫富差距、劳资冲突依然存在，加之代际、性别矛盾以及日益尖锐的移民问题和文化冲突等等。这一切其实是左、中、右翼各类政党所面临的共同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进行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尤其是在目前的危机时刻，各个政党都纷纷“开药方”，努力寻求摆脱危机的出路。那么，哪一个政党的政策最有针对性，能够最有效地解决问题，哪一个政党就最有可能赢得选民的信任和支持。

无论如何，欧洲左翼党的成立与实践是在欧洲层面整合左翼力量的有益尝试。虽然目前尚未达到预期的理想，但是该党如果能够在应对危机的过程中有出色表现，在诸如宏观调控、减少失业等问题上提出切实可行的方案，仍有希望赢得光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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