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去偷欢纪实(下)
浦江客 发表于 2004/08/25 13:16 一品 百草园 (www.ywpw.com)
独自去偷欢纪实(下)
送交者: 浦江客 2004年8月24日03:57:09 于 [茗香茶语]http://www.bbsland.com
菲佣每周还能休息一天呢, 老婆兼老妈的工作却是全天候的, 比华尔街投资银行家的工作时间还要长. 在公司里混过的人都知道, 再勤勉的员工也有偷懒的时候. 今天轮到我罢工.
我祖上是渔民, 可惜到我这代, 打渔的绝技早已失传, 只剩下吃鱼的嗜好一脉相承. 在故乡广东, 自然是不缺鱼吃的. 到了美国, 超市里鱼也不少, 更兼有价廉物美的龙虾. 然而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 就是吃到自己亲手钓起来的鱼. 可对於我这种捕鱼白痴, 梦想大概永远只能是梦想.
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能在浩瀚的大海上钓鱼.
今天就是我出海的日子.
一早起来, 老公孩子还在睡梦中. 脱掉性感的吊带小睡衣, 换上精干的牛仔衣裤,打开鞋柜, 把严肃的高跟鞋和花哨的凉鞋什么的统统拨到一边, 从角落里扒拉出一双已经蒙灰的运动鞋. 试试, 还好, 合脚. 虽然近来体重有上升的趋势, 脚丫子胖得还不算多.
拿出一顶棒球帽, 想想又放下. 最近我刚剪了个活泼的及肩发, 还染成了棕红色, 今天正好让海风吹吹, 到阳光下去显显. 细细地涂上一层防晒油 -- 我是个一晒就黑的主, 还永不退色. 拎上一个塑料桶, 我就出门开车上了高速.
到了一个大MALL 门口, 不久即见到小师妹驱车赶到. 我和师妹早已约好了今天一起去垂钓. -- 呵呵, 很遗憾不是师兄师弟什么的.
师妹把车停好, 钻进了我的车. 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两人有伴还省油. 最近油价涨得不象话. 美国经济增长又有点玄了. 唉, 由它去吧, 今天我只管找乐子.
师妹也是个入了围城的人, 只是还没有孩子的拖累. 她老公是个顶级名校的MBA, 已经海龟两年. 师妹不日也将回流. 我恭喜她终於要和老公团聚, 她却说, 天天呆在一起, 又该吵架了. 看来女子确实难养, 近则不逊, 远则怨. 我自己何尝不是? 今天不就是想跟老公离得远远的吗?
我们一直向着海边开. 车里播放着赵传的老歌. 我把音量调得很大, 时不时跟着吼上几嗓子 -- "天空为何那么暗, 爱情为何那么难, 谁能告诉我答案, 现在我的心好乱, 我的心好乱--"
其实今天天朗风轻, 不冷不热, 天气预报说是今年里最好的天气.
但无病呻吟不行么? 现在流行这个.
路上车很少, 大概天色还早的缘故, 多数人还在睡懒觉.
风驰电掣地赶到海边, 路上时间比预计的少了一个多小时. 离开船还早着呢. 赶紧先交钱把钓鱼的票拿到手. 这票子紧俏得很. 我提前一星期就预定了. 船方规定至少要在开船半小时前报到交钱, 否则就把你订的位子让给别人.
手中有票, 心中不慌. 这时师妹肚子疼, 要上一号. 我坐在车里等. 百无聊赖, 心里隐隐地牵动. 掏出手机, 犹豫了一下, 还是拨了家里的电话. 咦, 居然忙音. 不甘心, 过了一阵再拨. 终於通了.
"Hello. " 老公接的电话.
"刚才你给谁打电话呢?"
"没有啊. " 老公一头雾水.
"那我怎么打不通? 只有忙音."
"啊, 肯定是你儿子在玩电话. " 老公恍然.
我笑了, 咱家那不到两岁的宝贝儿子, 虽然玩具电话一大堆, 还是只对真电话感兴趣. 大人一不留神就把电话拿下来乱拨一气. 好在长途功能锁定, 要不然每月账单有得好看. 就在这时话筒里传来宝宝的嚷嚷: "I want it! I want it!"
宝宝肯定又在跟爸爸抢电话.
"I also want it!" 老公捏着嗓子逗儿子玩.
我在这边乐呵呵的.
"不是说要好好玩, 不让我跟你打电话吗?" 老公显然赢得了电话争夺战. 他奇怪地问我.
"不许你给我打, 没说我不可以给你打呀." 我振振有词.
"对, 领导随时要检查工作."
闲扯了几句. 师妹回来了, 我匆匆挂断电话.
"想儿子了是吧?" 师妹了然的表情.
我不好意思地讪笑, 下决心今天不再给家里打电话.
终於上船了. 船不大, 大约容40个人的样子. 很快每人都手持吊杆各在船舷占据了一个自认为有利的地形, 摩拳擦掌. 我环顾四周, 各色人等都有, 船头那边居然还有几个人在讲上海话.
扬帆出海. 我倚在船舷上, 看浪花飞溅, 听马达轰鸣. 我兴奋地怪叫. 我们走到船头照相. 跟师妹来了个合影.
"可惜你是个女的, 要不然我们可以站在这儿来个泰坦尼克的造型." 我跟师妹调侃.
乘风破浪近一个小时, 船在大海的中间停下来. "就这了, 下杆吧." 船长一声令下, 几十个鱼钩被迫不及待地抛进海里.
我兴冲冲地等着鱼上钩.
"怎么还没动静?" 师妹着急.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钓鱼.
我几年前参加过同样的钓鱼团. 据我的经验, 这里的鱼极傻, 上回象我这样的钓鱼白痴都斩获了二十多条.
"就来了. 别急." 我安慰师妹.
等了半天, 还不见鱼咬勾. 我也沉不住气了. 要知道, 来之前我已经吹开了牛皮, 向两家人保证过要把钓着的鱼跟他们分享.
周围的人也没啥收获. 这跟我上回出海的情形大相迳庭.
"是不是鱼都学聪明了?" 师妹问.
"有可能, 我几年没来了. 这些鱼博士学位都该念完了." 我忿忿地摇头.
"不对啊, 博士不是应该越学越傻么?" 师妹不同意.
我和师妹一起大笑.
然后听到喇叭里船长的声音: "今天潮很大, 鱼群游动很快, 不太咬勾. 请大家收杆, 我们挪个地方试试."
原来如此.
船又开了十来分钟, 再次下锚. 我们振奋精神, 重新摆开了架式.
不久, 旁边传来欢呼声. 有人起杆了. 呵, 是一条黑色的大司啤. 我那个眼馋.这里最常见的是一尺长左右的腊鱼, 司啤比腊鱼味道鲜得多, 但不太钓得到.
左右陆续有人起杆, 基本上都是腊鱼. 师妹着急: "鱼咬钩是什么感觉啊? 我怎么知道呢?"
"我也说不上来. 不过鱼咬钩的时候手上感觉很明显, 你不会错过的. " 说话间, 旁边又一阵欢呼 -- 原来有人钓上来一条象比目鱼一样的龙俐. "骨香龙俐球"-- 我脑海里马上跳出这道名菜, 口水不争气地溢满腮间.
我真的着急了. 我不指望什么司啤龙俐, 只要是鱼就行啊. 鱼儿鱼儿快上钩. 我开始乱七八糟地念咒.
嘿, 忽然就有了感觉. 把杆猛地一提. 有料到. 赶紧收线, 未几, 一条小鱼被提出水面. 这条鱼长得奇怪. 扁扁的脑袋, 圆滚滚的身子, 一对侧鳍张开象两把扇子, 背鳍支楞着象扯满的帆. 这绝对不是腊鱼. 看着有点象catfish.
我兴奋地喊: "我钓了一条catfish! 我钓了一条catfish!"
把鱼抓到桶里, 努力地把鱼钩向外拽. 师妹蹲下来观摩. 突然有个很酷的十六七样的白人大男孩跑过来, 他硬梆梆地跟我说: "让我看看你的鱼."
我让他看, 心里惴惴然 -- 他是不是来检查鱼的大小的? 这里有规定, 腊鱼要超过十寸长才能留下, 小的要扔回海里给它一个长大的机会. 可这不是腊鱼. 我不知道这种鱼的标准如何.这鱼长得这么特别, 又是我今天钓着的第一条鱼, 我可舍不得把它放回去.
"这是海兔子(Sea Rabbit). 这鱼你不能吃. "大男孩的话冷冰冰.
我的心一下凉了. 我跟这鱼果然有缘无份. "为什么不能吃? 这鱼有毒么?" 我还是不想放弃.
"不是. 只是这种鱼没有什么肉. " 大男孩解释.
哈,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只要不是违法或有毒的就行. 我放下心来.
"这是种好鱼, 味道好极了. " 我循声看去, 是个三十上下, 面相很和善的白种男人.
"是吗? 太好了! " 我很高兴有人支持我.
"这鱼不能吃." 大男孩依然固执己见. 这大概正是美国文化 -- 每个人都自信得很.
"相信我, 我是个大厨 -- 我知道这种鱼, 炸着最好吃. " 刚才的男人进一步解释.
还有什么话比厨师的更权威呢? 大男孩摇摇头走了. 我高高兴兴地留下我的海兔子. 我对这位厨师心怀感激. 於是我们攀谈起来. 他告诉我他是一家希腊餐厅的大厨. 他还告诉我他自己以及餐馆的名字. 可惜我对名字从来反应迟钝, 除了常见的David, Michael 之流, 其它的转身就忘. 他又告诉我餐馆的地址, 详细跟我解释怎么开车去. 听着倒是离我住的地方不太远. 希腊餐我吃得不多, 只知道Gyro 很有名. 我一提Gyro, 大厨就笑了, "我们每天都卖很多Gyro. 不过我们还有很多别的好东西."
想到正在雅典召开的奥运会, 我便问他是不是雅典来的. 出乎我意外, 他说他并不是希腊人. 他来自埃及. "我们很多方面跟希腊很接近, 吃得都差不多-- 当然我们的语言不一样." 他解释.
我点头. 估计因为希腊和埃及都位於地中海, 都曾孕育了人类灿烂的文明. 两者应该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而我和他, 分别来自东西方最古老的国度, 今天却并肩垂钓在当今最强盛的年轻国家的海面上. 这又需要修多少年的缘分呢?
返航的时候, 我和师妹的桶里各躺了五条鱼. 这比我原来的期望值低多了. 但我们还是很高兴, 毕竟有收获. 大厨一个人钓了两桶.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 大厨乐呵呵地说, 这算少的, 两个星期前他钓了三桶. 每次出海, 他的朋友们都翘首等待他回来挨家挨户地分送战利品.
我们和大厨热烈话别.
开着车回到高速上, 我脑子里一个劲地盘算着怎么处理我那微薄的战利品. 嗯, 最大的两条腊鱼送给朋友, 剩下两条小点的腊鱼和那条海兔子, 一回家就把它们清蒸干掉!
爽啊! 我美美地遐想着 -- 下次什么时候再偷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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