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祚庥:院士战“大师”屡战屡胜

ppd 发表于 2004/04/06 11:02 一品 百草园 (www.ywp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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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祚庥:院士战“大师”屡战屡胜

作者: 朱维扬

  近10年来,一些迷信、愚昧活动日益泛滥,在一些地区伪科学、反科学的活动频频发生,令人触目惊心。1994年12月6日中共中央、国务院联合发出《关于加强科学技术普及工作的若干意见》,号召科学界、特别是院士要带头揭露伪科学,做好科普工作。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员何祚庥教授,坚持不断揭露伪气功、伪科学活动,成了某些“大师”的克星。怀着对这位科学家的敬意,1998年5月13日下午,在何教授位于北京海淀区黄庄的寓所,笔者采访了他。

  今年71岁的何教授满头白发,目光睿智、思维敏捷,回顾十多年来与伪科学的一次次交锋,显得豪情满怀。

  拍案而起,“邱氏鼠药”输了官司

  全国各地骗子、骗术层出不穷,作为当代反对伪科学的先行者何祚庥院士,为了保护老百姓不再上当,不得不与伪科学多次交锋。何老说,我们科学界本来不愿与江湖骗子打交道,要占用很多时间,花费很多精力。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拿出时间来,参加各种社会活动,撰写文章揭露伪气功和伪科学。

  何老随手拿出一张某企业自行印制的一份小报,上边赫然印着该企业领导与中央某位领导同志的合影及另一位领导人为该企业的题词。

  何老说:借助“名人效应”扩大影响,拿中央领导人作广告,是伪科学活动的表现之一。且不说采取集字的手法,伪造中央领导人的题词“步步登高”,招摇撞骗得逞于一时。

  “我是1980年成为中科院院士的,中央号召我们科学院士要带头做好科普工作,我就响应号召带一个头。”何老说,“有人要我给伪科学下一个定义,我是这样想的,现在社会上各种活动很多,首先要看是不是危害老百姓,危害了老百姓的就要管。凡是假借科学的名义大搞封建迷信、诈骗钱财、坑害老百姓、祸国殃民的活动都属于伪科学,都要揭露它都要反对它。”

  据新闻界披露现在还有几十吨“邱氏鼠药”没有销毁,还在危害人民,笔者请何老谈谈有关情况。何老说,我们与伪科学的第一次交锋是1994年初,在全国政协茶话会上。当时5位科学家败诉,在全国引起舆论哗然。事情本来很简单,5位科学家撰文《呼吁新闻媒介要科学宣传灭鼠》,指出“邱氏鼠药”含有国家严禁使用的剧毒物质氟乙酰胺,应停生产,邱满屯据此把作者告上法庭。这涉及到如何有效地保护生态环境不受污染,涉及到保护科学家宣传普及科学知识、反对伪科学的权利和职责问题,涉及到什么样的机构或单位可以对科学的是非问题做出科学的裁决的问题。邱满屯这位农民状告科学家,当时法院判科学家们败诉,岂非咄咄怪事。

  何祚庥、郭正谊等4位政协委员呼吁科技界共同关注1993年 12月29日发生的这件事,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判赵桂芝等科学家败诉。他们的呼吁得到朱光亚等200多位政协委员的响应,联名提案呼吁“严禁非法生产销售使用剧毒灭鼠药物。”他们的提案得到国家技术监督局的答复,由全国“打假办”组织国家检测中心对“邱氏鼠药”进行检测,证实该产品含有国家禁用的毒药 ——氟乙酰胺。法院据此重新审理,判科学家胜诉。

  事情已经过去4年多了,但“邱氏鼠药”的危害并没有结束。何老告诉我,有些地下工厂仍在生产“邱氏鼠药”。农民相信“眼见为实”,“邱氏鼠药”老鼠吃了马上就死,但隐患很大,现在后果看出来了,这几年华北老鼠大量繁殖成灾。老鼠对食物很敏感,发现有同类死了,有灭种的危险,它们大量繁殖。鼠中强者有好东西吃,弱者吃不到好的,吃了含药的食品,死了弱的,留下强的,客观上优化了品种。科学家认为灭鼠要用慢性药,剧毒氟乙酰胺老鼠吃了死了,烂在土地里植物吸收了有毒,狗或牛吃了,动物有毒,人吃了含毒的动物、植物,人会中毒,这是一种生物链。农民不懂科学灭鼠,我们要做科普工作,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努力就能成功的。

  何老指出:鼠药案对司法工作的贡献在于,法院有权力鉴定某些事实是否违反法律,但没有权力鉴定科学的是非;法院有权力依据法律,依据国家法定科学机关出示的科学鉴定,亦即依据事实,来对当事人的法律纷争或是否违法的问题,做出判决;但是法院并不是裁判科学是非的机构,也不拥有裁定科学是非的权力。今后凡是有关科学是非的案子,应请科学家组成的陪审团参加,这一点现在已被法学界接受,有利于避免新的错案产生。这也是何祚庥等科学家对新时期法制建设的一项特殊贡献。

  院士坐阵,第一“超人”当堂出丑

  全国近10年出现几十位气功大师,最著名的要属第一“超人”张宝胜。何老说,1988年初张宝胜在北京科学会堂连续做过3次特异功能表演,有抖药片、猜字等等。我当时看了很吃惊,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从物理学上讲不通,所以持怀疑态度。

  1988年5月21日由507航天生理研究所出面,向中央人体科学研究小组汇报张宝胜的特异功能,特邀请何老等几个持怀疑态度的人到场,看张宝胜的意念使物体穿壁功能等测试。何老说,当时我是被动参加的,现在是自觉地介入了。我们怀疑张宝胜用道具,提出测试样品由我们提供,以我们的样品为标准并且不准带出场地,他们同意了。我就请化学所的老师傅吹制了5只难以仿制的试管,其样子在外边买不到的。里边各放了5片药和有机玻璃等,瓶子是透明的,瓶口是密封的,如果瓶口被切割后绝对不能复原的。当时张宝胜看见样品就傻了,作了几个怪脸放在一边,表示不想做了。在场某领导人给张做工作说:“何院士是我的老师,你的功力是很强的,可以做成功的。”张宝胜还是推辞。

  何老怕事情僵在那里了就说:也许他的功力今天没发挥出来,先做点简单的,做透视识字。大家推选何老写字,他就在纸上写了一串物理常数,放在信封里,在信封口上签名后用透明胶纸封上。张宝胜把信封接过去卷在一只铅笔上,交给在场的公安部长贾春旺,让他用手握住。张说今天我不仅猜字,还能让一块糖钻进去,说完就到外边培养情绪去了。在场的几十个人没有看出什么毛病。当天还请了4个魔术师,其中一个叫提日利的大魔术师说:“贾部长你看看,手里还是不是何院士刚签名的那个信封了?”打开一看发现早掉包了。张宝胜违反了样品不能带出去的规定,作弊被当场捉住。事后有人解释说,是何院士的“场”太强,把张宝胜的功力压住了。何教授笑着对我说,我根本不练气功,怎么会压住了张宝胜?当时科学院的几个同志要求如实报道这次测试情况,某位领导不同意,何老想与人为善,就不再坚持。当年9月《“奇人”张宝胜》一书出版,印了几十万册,大肆宣传张为中国第一“超人”,欺世盗名,说张是某中央领导的保健医生,某老帅病危是张抢救的等等。

  1995年,响应中央揭露伪科学的号召,何祚庥夫妇与《中国科技日报》总编林自新反复商量决定披露此事。他们经逐句推敲,写出《“奇人”张宝胜败走麦城实录》一文送给中国青年杂志社和《北京青年报》,这迟到的报道发表后,引起中央领导人的重视。

  对何祚庥等人的文章,维护张宝胜的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就在《中国人体科学》报上写文章,在致张宝胜一封公开信中说“气功、特异功能不是随时可以表演的”,“打掉假的,真的更加发亮”,“宝胜常常被迫违心地去表演”,文中劝张宝胜“今后不要再做表演了。”张宝胜还是忍不住要表演,1995年8月11日在北京某新闻单位应邀表演,包括司马南等十几位记者被挡在门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张宝胜依旧作弊,破绽百出,传为笑柄。

  事隔10 年,何院士说:张宝胜被吹为第一“超人”,在国家领导人在场的情况下,尚且作弊被当场捉住。按我们科学工作者的准则,科学试验允许失败,但是不允许作弊。我的学生如果发现作弊就被取消考试资格,就不能毕业。特异功能的拥护者宣传作弊合理论,他们说:做100次试验,有99次作弊,有一次成功就不得了。“这还算什么科学研究呢?干脆是魔术表演罢了。当年我们在场的60多位院士、教授、部长、名人都看不出张宝胜作弊,是魔术师看出来了,因为魔术师是干这行的。判断是非不能以首长为标准,不能以名人为标准,不能以眼见为标准,而要以科学试验为标准。那5个特制的试管至今还放在办公室里,谁能做意念搬运,就请到我这儿来试一试。张宝胜如果把这五个试管取走,一周之内,任何一个试管的东西出来了都算有效。前提是不破坏样品外形,这些样品不仅编了号,里边还留下了防伪指膜。”何院士讲到这里露出孩子般率真的笑容。

  一试就灵严新神话不攻自破

  1998年4月28日《北京晚报》在文化新闻版发一则消息,宣布严新“生命探索”丛书面世。文中说钱学森教授对于严新的论文给予首肯。

  认为论文“内容无可辩驳地证明了人体可以不接触物质而影响物质的试验,是前所未有的工作”。称严新引起美国诸国科学界的广泛关注,美国有的大学授予他客座教授、名誉校长和名誉博士的荣誉称号等等。

  就如何评价严新曾大力宣传的清华大学试验等问题,笔者请教了何祚庥院士。何老说:“严新在全国十几个大气功师中是学历最高的,大专毕业,曾任主任医师,他一直想成为教授。原清华大学校长张效文回忆,1987年,严新托一位教授找到他,说严新想当清华大学名誉教授。张效文不同意,经不住这位教授再三推荐,只好拿出一张表让严新去填。等聘书写好后,张校长对这位教授说,听说严新能够意念移物,我的图章就在保险柜里,如果他能把章移出来,我就把聘书发给他。严新回答说:我不能做违法的事。张校长说:我同意的事,你做吧,不违法。严新从此不再提此事。”

  10余年过去了,严新终于在美国拿到了名誉教授、博士等头衔,可见骗美国人并不比骗中国人难。

  何老说,我欢迎严新来中国科学院,按照“双盲”原则做他的那些试验,科学试验应该是可以重复、可以检验的。

  据了解,严新是在清华大学找某几个人做过一些实验,曾收进《严新气功现象》一书,于1989年出版,至今已再版7次,行销14.5万册,影响极大。清华大学不得不发表声明:“严新不是清华大学教职工,我校从未组织过跨系的‘气功科研协作组’,严新的实验没有向科研处提出过鉴定申请,也没组织过专家评审,即使有某个人参与,并不代表清华大学。”

  何老解释说“双盲”原则,即试验双方不得交换信息。比如一个硬币有两面,试验外气时不由测试者决定,也不由被测试者决定,由投币落地的正面反面决定发功或不发功,这样可避免来自外界因素和主观心理的干扰,严新在清华的试验都是违反“双盲”原则的。

  严新说自己能外气击碎胆结石。1989年春严新带两个助手来到北大化学试验室做表演。高级工程师郭海专门找来一块医生从病人体中取出来的结石,请严新试验,并讲好就是碎不了,动一动也行。严新说做不了,必须把胆结石放在人体内才行,这使与会者目瞪口呆。按常规说,如果体外都击不碎,体内能击碎更不可能。

  严新在书中说能2000公里以外超距离发功,使发射性物质的放射率产生明显的改变。何老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他说现代科学技术发展了许多定向传播的技术,来克服信号随距离减弱的限制,如用电线、波导管、光纤等。况且从广州到北京,地球有一定弧度,气功大师怎么使他的外气穿透地球直达北京的呢?就是导弹也允许有万分之几的误差,气功大师的手指从广州指向北京清华大学某一房间中相距几米的两个试管,怎么保证射中的是这一只,而不是另一只呢?这是科学还是闹剧?

  一点即破“大师”高功本是乌有

  10余年全国各类伪气功、伪科学活动给国家造成的经济损失难以计数,为什么至今仍有市场,颇有点前赴后继的味道呢?何老指出,有些人打出的旗号是特异功能在军事上、经济上有特殊价值,美国人用了20多年时间养了一批特异功能人,我们要超过美国人。其实美国人积多年的经验已经做出结论,美国国家研究理事会在一份报告中指出:“迄今并没有发现任何科学的证据能证明特异功能的存在”。

  1995年,在国会的压力下,美国中央情报局和国防情报局发表了一个《评估报告》,结论是:利用特异人从事谍报工作,既不可靠,又无价值。而且实验研究并未确证特异功能的存在!据此,两个情报局决定取消这一长达25年之久的“星门”项目。

  最近国内有一个人体特异功能研究机构,因长期拿不出像样的成绩,无法向上边交待,做了一批样品以此证实透视功能者的存在。何老打开抽屉取出了一件样品给我看,这是一个约6厘米宽、10厘米长的两块玻璃叠在一起的夹子,中间还夹了一张双层纸,纸上写了字,夹子四周用胶布胶水密封。试验的条件是不破坏样品能透视纸上写的字。何老要了一块玻璃样品回家,他做了一个纸框套在玻璃夹子上,为了挡住散光。何老把这一样品放在书桌上的台灯前,一开灯纸上写的字清清楚楚显露出来,是一个“吝”字。他告诉我,郭正谊教授也拿了一块样品回家,用了一点试剂就把胶水溶解了,轻松地打开玻璃夹看清了里边写的字,随后把玻璃夹恢复原样。

  何老允许我把样品照了像,郑重地把样品收起来说:“这就是所谓特异功能大师的透视高功夫,我们普通人用普通功能也可以做到。

  可见捍卫科学尊严,破除愚昧迷信是很重要又很紧迫的任务,必须依靠大家加强责任感来做,需要坚持不懈地做下去。”

  现在许多人已认识到,在中国大地上闹腾10多年的伪气功和所谓的“人体特异功能”,已经成为中国的一个社会问题。它是一些巫医、骗子聚敛钱财的手段,是一些心怀叵测之人藉以组建宗教组织的工具,它已经成为当今社会的一个重要的不安定因素。“事实上,10余年来死于伪气功者,因练伪气功而精神失常者不计其数了,我们已经到了清算伪气功和特异功能的时候了。希望新闻界能在这方面起正确的导向作用,科学终将战胜愚昧!”古稀之年的何祚庥院士对此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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