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姓埋名30年 缅怀中国核潜艇首任总师彭士禄

qju 发表于 2021/03/22 22:40 一品 人文历史 (www.ywp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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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士禄,“中国农民运动的第一个战士”烈士彭湃之子,童年颠簸流离,15岁到延安,1951年留学苏联喀山化工学院,后改行学习原子能核动力专业。1962年开始主持潜艇核动力装置的论证和主要设备的前期开发。

  中国第一艘核潜艇第一任总设计师、原核工业部副部长彭士禄院士,于3月22日12时36分在京逝世,享年96岁。

  缅怀!送别中国第一任核潜艇总设计师彭士禄院士。

  1970年8月30日,在四川西南部的大山深处的“909”基地,核潜艇陆上模式堆顺利达到满功率,发出了中国第一度核电!这意味着,新中国第一艘核潜艇的心脏——核动力装置开始运行了!

  这一天,中国成为了世界上第五个拥有自主核动力技术的国家,大家欣喜若狂,而总设计师彭士禄却在闷头大睡,在这之前,他已经连续五天五夜没有合眼。

  彭士禄这个名字,鲜有人知。直到1988年9月27日,中国导弹核潜艇发射运载火箭成功,他才作为中国第一任核潜艇总设计师、中国第一个核动力装置的主要设计者,走进人们的视野。而在这之前,他隐姓埋名30年,他的名字和他从事的工作一样,都是中国的最高机密!而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无产阶级革命家、烈士彭湃的儿子。

  “他是个大人物,全家都要为他隐姓埋名”

  1925年,彭士禄出生在广东省汕尾市海丰县,是彭湃的二子。上世纪二十年代,出身工商地主家庭的彭湃,冲破阶级的“枷锁”,成为“中国农民运动的第一个战士”。

  “一个漆黑的夜里,奶妈背着我逃难。”这是彭士禄关于人生最早的记忆。1928年,他3岁,母亲蔡素屏不幸被捕,英勇就义。1929年,彭湃在上海被捕,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高唱《国际歌》,慷慨赴死。那一年,年仅4岁的彭士禄成了孤儿。尽管彭士禄才4岁,他就已经成了敌人的“眼中钉”、全国悬赏搜捕的“通缉犯”。

  为了躲避国民党的“斩草除根”,彭士禄过起了姓百家姓、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生活。他先后在几十个贫苦百姓家生活过,每到一家,他都要改名。8岁时,彭士禄被国民党当局抓进监狱。在那里,他吃的饭里满是沙子、虫子,浑身都是虱子、疥子,晚上睡觉盖的是破麻袋。

  1935年,在狱友们的掩护下,在监狱受了一年苦、差点被饿死的彭士禄终于出狱。之后,他从监狱转到广州感化院,患重疾又差点病死。10岁时,他开始沿着铁道流浪,一度靠乞讨度日。后来,彭士禄再度被捕,这一次,祖母周凤将其营救出狱。此后他在党组织的安排下,在香港、澳门学习和生活。直至1940年,在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彭士禄第一次见到了周恩来和邓颖超。周恩来见到彭士禄时凝视了一阵子,亲切地拉着他的手说:“终于把你找到了。你爸爸是我的好朋友!”“要继承你爸爸的遗志,好好学习,努力工作。”

  后来,15岁的彭士禄来到了延安,于1945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回顾过往,彭士禄总是饱含深情地说,“坎坷的童年经历,磨练了我不怕困难艰险的性格,我对人民永远感激,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感到不足以回报他们给予我的恩情。”

图1 彭士禄在莫斯科留学时的照片。

  “只要祖国需要,我当然愿意”

1951年,彭士禄以优异的成绩获得留学苏联的名额,前往喀山化工学院化工机械系学习。

  1954年1月,美国东海岸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巨大而灵巧的“黑色水怪”转眼潜入太平洋,游过墨西哥湾、荡过南美洲、横穿大西洋,途经欧亚非三大洲后又回到了美国东海岸,而这一切所消耗的全部动力来自一块高尔夫球大小的铀燃料。如果换了石油作燃料,需要整整90节车皮的石油,消息一经公布,举世震惊。这就是继原子弹之后再度震惊世界的美国核潜艇“鹦鹉螺”号。

  1956年,陈赓大将到苏联访问,正准备回国的彭士禄被密召到中国驻苏大使馆。陈赓问他:“中央已决定选一批留学生改行学原子能核动力专业,你愿意改行吗?”“只要祖国需要,我当然愿意。”彭士禄坚定地说。

  “从未在晚上12点以前就寝过,我们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一头扎进去,就像沙漠中的行人看见了湖泊那样。当时,那种奋进不息、为祖国夺取知识制高点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回忆这段时光,彭士禄这样说道。也正是这段时光让彭士禄与核动力结下了一生的缘分。

  “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1959年10月,当时的苏共中央总书记赫鲁晓夫率团访华,毛泽东提出了为中国核潜艇研制提供技术支持的请求。赫鲁晓夫傲慢地回答:“你们中国搞不出来,只要我们苏联有了,大家建立联合舰队就可以了。”他甚至提出,在中国设立长波电台,建设供苏联的潜艇停靠的基地。

  毛主席听后愤怒地站了起来说:“过去英国和其他外国人占领我国多年,我们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使用我国领土!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1962年2月,彭士禄开始主持潜艇核动力装置的论证和主要设备的前期开发。然而,当时“一穷二白”的新中国想要造核潜艇,简直比登天还难!无图纸资料,无权威专家,无外来援助,包括彭士禄在内的所有人,谁也没见过核潜艇长什么样,仅有的参考资料,是从报纸上翻拍的两张模糊不清的外国核潜艇照片,和一个从美国商店买回来的儿童核潜艇模型玩具。在这种状况下搞核潜艇不得不全靠“自教自学”。

  “那时候,条件艰苦啊,我们都能够干出来,不容易!”彭士禄深知,仅凭一腔热血是不够的,需要把自己和别人已有的经验和技能进行转化,同时大量吸收新的前沿知识。

  彭士禄针对全室大多数人只会俄语不会英语、而外文资料又大多为英文的状况,组织了集体英语学习。大家从早晨5点多钟起床就背英语单词,甚至上厕所时也在背,夜深了也要背上几遍新学的单词才去睡。这样边学英语,边看与各自专业有关的英文资料,经过两年的努力,全室基本上过了英语阅读关,并且摸清了国外核电站、核动力装置的基本情况。

  “那时候,交通不便,我们吃住都在工地上。那里阴暗潮湿、毒蛇蚊虫肆虐,生活非常艰苦。我们是吃着窝窝头搞科研的,连窝窝头都吃不上时,就挖野菜和白菜根吃。没有电脑,仅有一台手摇计算机,大家就拉计算尺、打算盘,那么多的数据都是靠这些工具没日没夜地算出来的。”彭老回忆说。

图2 彭士禄全家福

  就这样,通过边学习边实践,他们逐渐扎实地掌握了核动力装置的基本原理及各系统、各专业间的内在关系。默默攻关,这些“门外汉”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核动力科学研究的前沿。

  “我来签字,我负责!”

  尖端科学讲究精细严谨,但彭士禄偏偏“大胆”。

  在潜艇核动力装置的论证和主要设备开发前期,许多人对核动力的了解都几乎为零,他们有学电的、有学化工的、有学仪表的,对某个技术上的问题意见不一致,甚至经常发生激烈的争论。出现这种情况,他就对研究人员说:“不要吵,做实验,用实验结果说话。根据实验结果,我来签字,我负责!”

  1970年7月,反应堆开始缓缓提升功率。每提高一档功率,出现的险情也越多。问题不断增加,反对继续提升功率的意见也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况下,彭士禄力排众议,继续提升功率,8月30日,他决定实现主机“满功率”。这一天,实验现场围满了人,负责数据运算的黄士鉴并不知道彭士禄满功率的计划,下午六点多钟,黄士鉴发现,竟然满功率了!他以为自己算错了,继续算第二遍、第三遍,第三遍,他才确定。

  彭士禄的“大胆”,并非有勇无谋,“拍板”也并非胸中无数。有一次,有人问他:“为什么敢于拍板?”他说:“其实,有个秘诀,一定要用数据说话。”牢牢掌握实验数据,是他大胆决策的科学依据。也有人问他,“在潜艇核动力研制过程中,那么多次拍板,有没有拍错的时候?”彭士禄毫不掩饰地说:“有啊,怎么可能没有。错了,我就改过来,再继续前进。只要三七开,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就可以干,不然,都准备好了,要我们干什么?”

  在后来的一次核潜艇调试工作中,剧烈的胃疼袭来,彭士禄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医生诊断为急性胃穿孔,这一次手术,彭士禄的胃被切除了四分之三,那一年,他才49岁!他说:“我喜欢这个工作,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1988年,彭士禄又担任了秦山核电二期工程董事长,成功实现了我国核电由原型堆到商用堆的重大跨越。

  彭士禄曾在自述中写到:“也许因是属‘牛’的吧,非常敬仰‘孺子牛’的犟劲精神,不做则已,一做到底。活着能热爱祖国,忠于祖国,为祖国的富强而献身,足矣;群体团结,是合力,至关重要,最怕‘窝里斗’,分力抵消,越使劲越糟糕,最后变成负力,悲矣!尽自己的力气去做正功,没有白活。

  大国重器,以命铸之。他们在祖国贫弱的年代,创造出了荫护万代的财富,用自己的坚挺的脊梁,给了整个民族以力量。几十年后,中国大地上已建起了一座座安全、高效、清洁的绿色能源核电站。一代又一代核工业人不弛于空想,不鹜于虚声,将青春年华化作深海中前行的潜艇、澎湃动力的核电站,无声,但有无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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