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52年7月25日中葡武装冲突中牺牲3烈士的魂归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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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52年7月25日中葡武装冲突中牺牲3烈士的魂归之所

孟吉辅、闫进富、郭适芬、张慕文口述

贺英卫、杨树仁 整理

　１９５２年７月２５日下午，一名执勤的葡萄牙士兵多次把脚放到中立区，并不时向我方士兵吐口水，见我方士兵不理睬他的挑衅，竟嚣张地侵入我方警戒线。正在值勤的公安二十九团一连三班班长宋有增，对葡方士兵的挑衅忍无可忍，便上前进行警告。对方非但不听警告，另外几名正在值勤的葡方士兵突然端枪跨过警戒线，用刺刀将宋有增左臂刺伤，鲜血直流。正在边境值勤的我方士兵见战友受伤，立即有两名战士赶过去进行救助，对面葡萄牙士兵竟然公开向他们射击，我方士兵被迫进行还击。于是，这场有着大背景的边境事件便拉开了帷幕。边境战斗一直持续至７月３０日。葡方向我方发射炮弹４９０发、子弹２万多发，我方还击炮弹１０９发、子弹８８２０发；葡方死亡５人、伤１４人，我方牺牲２人、伤３０人。葡萄牙驻澳门总督感到事态严重，赶紧把澳门的现状向葡政府汇报，葡政府也感到再这样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经过１５次谈判，８月２３日，澳门当局向中国方面递交了道歉书，承认错误，并保证不再进入中立区挑衅，葡方从原警戒线后撤５０米，向我方赔偿人民币４４３７２０３００元（旧币）。

为了五星红旗高高飘扬

——我们亲身经历的“中葡冲突”纪实

　　2005年第2期《军事史林》发表的《解放后鲜为人知中葡冲突》(作者田桂林)一文，读后激起了我们当年亲身参加那场冲突的当事人(时任作战股长孟吉辅、连长闫进富、参谋郭通芬、师摄影员张慕文)对冲突经过的具体回忆，对为国捐躯的战友深切的怀念。

　　坚守祖国南大门

　　1952年春天，我人民解放军公安第10师接受了广东省的保卫海边防任务，师属第29团1连奉命守备珠海拱北地段。拱北与关闸口只有一条南北陆路通道 (东边是海西边是水稻田)。关闸口外有一块界石，上面刻有“中葡边境”几个字。当时，澳门是被葡萄牙占领着。l连守卫的地段虽然只有几百米长，但却很重要，对外涉及外交问题，对内与港、澳、台敌特斗争，还要打击经济犯罪活动，情况比较复杂。为此，中央首长邓小平、彭德怀、贺龙、刘伯承、陈毅、邓子恢和广东省委书记陶铸等到这里视察，多次指示1连：你们的任务是艰巨的，也是光荣的。旧中国是有边无防，现在是新中国了，祖国的领土是神圣的，任何人不得侵犯，有边无防的状况一定要彻底改变。帝国主义欺侮我们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守卫海边防一定要执行中央的方针政策，对澳门葡萄牙当局也和我们对香港当局是一样的：既不承认又不否认，既不挑衅，也不示弱，力求边境安定。

　　我方虽不承认以此为界，但同意以此为“军事警戒线”。这样，中葡双方哨兵都在各自“线”内站岗。当时，葡军军官都为白人，士兵多为黑人雇佣兵。

　　开始双方哨兵面对面站岗还相安无事，后来葡兵在白人军官的唆使下，逐渐向我方寻衅滋事。有时以面目表情对我不友好，如瞪眼睛、吐口水；有时用物质诱惑我哨兵，如反复摆弄他的手表，讥笑我穷他富，有时到我海域打蚝砺，有时又以女人的污秽动作进行挑逗；更有甚者是推动他的“拒马”(一种活动的军事障碍物)入侵我警戒线”(一人在其“警戒线”内拉“拒马”，)。明目张胆的在我“警戒线”内推“拒马”，不时端着枪对我哨兵瞄准。有时黑人士兵公然直接用脚踩踏我 “警戒线”，等等。对于葡方士兵上述日甚一日的挑衅行为，我方多次向其警告无效。

　　1连多次向上级反映。团里根据上级既不挑衅也不示弱，坚决不开第一枪的指示精神研究一个办法，即在我们对葡兵挑衅进行警告无效时，可以视情况用冷兵器(棍子)对付他们，但不准开第一枪。

　　7月25日下午，葡方黑人士兵又一次侵入我“警戒线”内约一小时，我哨兵迫其退回时，正值葡哨换岗，该越界士兵已退回。稍后，又有一名黑人士兵借口关铁丝网，再一次越过我“警戒线”，将其“拒马”推入我“线”内，正碰上三班长宋有增值班，他见葡兵明日张胆地越“线”挑衅，就立即将其捉住，按倒在地，用棍子打其臀部。见此情形，葡兵立即赶来8人增援，并用刺刀刺伤宋有增右上肢和左手指，使得已被捉住的葡兵趁机逃走。与此同时，关闸炮楼上的葡兵公然用冲锋枪向我哨位射击，迫使我方宋有增以冲锋枪还击。这样，双方即由“冷战”变为“热战”。

　　第二天(7月26日)早晨，为避免事态发展，1连主动派出哨兵张焕来冒着生命危险到原哨位上去站岗。我方本想主动这样做，葡方也会派出哨兵站岗，这样“冲突”便可平息了。

　　然而，葡方非但没有照常派岗，而且还为了消除挑衅痕迹，竟派兵将25日推到我“警戒线”的“拒马”拉回，并在关闸口工事内向我猛烈射击，当场击伤我哨兵张焕来，于是我方则以火力掩护，撤回张焕来，但冲突越来越严重，一时间枪炮声齐鸣。葡军的炮弹已经打到我方旗杆附近。葡军所以挑起这次事端，是因为我部刚刚与边防59团换防；朝鲜战争正在紧张的进行。葡方要在这种情况下试探我边防的虚实。

　　英雄血染红旗

　　在拱北通往关闸口的公路中间，我方一侧竖立着一根旗杆，我1连每天早晨7点前把我国旗升起来。7月26日这天早晨战斗一开始，葡军的炮弹就落在我国旗杆附近。在前沿阵地指挥战斗的副连长邢起，忽然发现旗杆上的绳子被打断了，国旗正在徐徐往下落。他想这还了得，国旗是国家尊严的象征，生命诚可贵，国旗更重要。宁可牺牲生命也把要把国旗升起来。狗东西胆敢打我们的国旗，我们就要你的命。但是，在激烈的炮火中升旗谈何容易?要爬上旗杆既困难又危险。他正在思考办法，忽然听见战士苏广照的声音：“副连长，您看旗杆上绳子断了，我去把她接上吧”？邢副连长瞅了苏广照一眼，想起他在战前表的决心：“无论什么艰难任务，我都保证完成”。他是一个坚强而勇敢的机枪射手，在任何艰难情况下，总是那么乐观可爱，交给他的任务一定能完成。于是便说：“去吧!小心点，别让敌人发现”。

　　“是，请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苏广照卸下全身武装，跃出工事，匍匐前进，来到旗杆底下，葡兵没有发现他，这时副连长才松了一口气。但苏广照往旗杆上爬挺费劲。邢副连长用双手托起苏广照。然后，叫苏广照登着自己的肩膀，把绳子接起来，顺着旗杆滑下来，又很快把国旗栓好，他俩正往上拉绳子，敌人的一发炮弹落下来了，邢起、苏广照多处负伤，倒在血泊里。但他俩仍然使尽最后一点儿气力，把国旗升到杆顶，眼睛望着国旗微笑着低下了头。

　　五星红旗迎风招展，好像向倒下的英雄致以最后的敬礼!邢起、苏广照牺牲后，连长闫进富从前沿阵地来到他们的遗体旁，抱着邢起含着泪说：“我的好同志、好兄弟，你1947年入伍后就分配在1连 (全团主力连队之一)当战士，跟随部队参加辽沈战役打绥中(县)，平津战役打天津，渡江以后参加衡宝战役，歼灭白崇禧第7军。后来在湖南、广西剿匪、警备广州；打仗你在前边，行军扛双枪，工作抢着干。你参加数十次战斗，从东北打到西南海边，敌人也没打着你，却被葡军夺去了你的生命。全国解放后，你连家也没有回过呀！女儿也没见过爸爸。是你用鲜血和生命保护了五星红旗高高飘扬，捍卫了祖国的尊严。我们一定要为你报仇！

　　战斗激烈的进行时，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国旗降落又升起，在后方“观看”的老百姓情不自尽的鼓起掌来，高喊：毛主席万岁！新中国万岁！解放军顶呱呱！

　　就在同一天，丧心病狂的殖民主义者葡萄牙军队，在打死打伤我官兵的同时，又向正常来往于广州至澳门的新明星客轮以及附近民房开火，打死打伤无辜旅客和老百姓，打坏了客轮和民房。葡军的罪恶行径，激起了我方人民群众和指战员的复仇怒火。我公安29团为打掉澳葡军队的嚣张气焰，打出国威军威，7月27日集中 “九二”步兵炮、迫击炮、轻重机枪密集火力突然向敌军开火。

　　顿时，葡方营房工事浓烟滚滚，打得葡兵鬼哭狼嚎，乱了阵营。澳门老百姓见此情形，担心澳门由此被断粮、断菜、断水。纷纷举行游行示威向葡方施加压力，要求葡方与解放军谈判尽快解决问题。有的还到香港避难。

　　在这种情况下，澳门中华总商会理事长何贤、马万祺先生，代表总商会和老百姓的愿望找到澳门当局，要他们想办法尽快结束冲突。否则，这样长期打下去老百姓日子怎么过?澳门不就垮了吗?此时澳门当局便委托何、马二位先生与中方沟通。马万祺先生的电话打到我华南有关机关，反映了澳葡方面的意向，并请转告中共华南分局书记，他的老朋友叶剑英：葡方希望双方接触，商量解决办法。叶剑英也正在主持会议，研究解决这场冲突的办法。叶剑英说：“我看可以派人去和他们谈，但目前我国与葡萄牙没有建立外交关系，不宜与澳门当局直接接触，叫他们委托两位民间代表来与我们谈好了。”

　　澳门葡方得此信息便委托何贤、马万祺先生作为他们的代表与我方谈判。

　　公安29团根据上级指示精神，派团副政委李庆棠(广东边防局第5分局局长)组成的代表团与葡方进行谈判。我们提出的三项条件：“冲突”是由葡军挑衅引起的，必须向我赔礼道歉；葡兵挑衅滋事是由于双方距离太近，葡方经常越界引起的，葡方必须退哨50米脱离接触，并保证今后不再侵犯我“警戒线”；打死打伤我老百姓以及损坏的轮船和民房，必须赔偿损失。

　　谈判从8月1日开始，期间，葡方代表来往20余次，谈谈打打，打打谈谈。所以如此，主要是由于葡方总督不愿承担责任所致。为了促使葡方接受我方三项条件，我军调来炮兵，向其施压。同时，谈判代表何贤、马万祺先生也功不可没，是他们二位一再向澳门总督晓以利害、说明道理和解释工作，才最终促使葡方接受我方全部条件。

　　8月23日，中葡双方在“警戒线”各自线内，由葡方代表经济局长罗保(葡萄牙人)向我方致道歉书；退哨50米保证今后不再滋事挑衅；赔偿4亿7千万元(旧币)，作为补给我方的民间损失费。

　　至此，解放后这场“鲜为人知的中葡冲突”得到了圆满解决。从此，拱北和关闸口的陆路通道又恢复了正常通行，一面光彩夺目的五星红旗在通道的我方一侧高高飘扬。过往的群众和学生见到这面庄严的国旗，都情不自禁的鞠躬致敬!

　　老百姓说：“人民解放军有舍身炸碉堡的董存瑞，志愿军有舍身堵枪眼的黄继光，公安边防部队有舍身升国旗的邢起、苏广照。”

　　部队党委批准邢起、苏广照为革命烈士。广大指战员在座谈会上反映：“邢起、苏广照是为了保卫神圣的国旗而英勇献身的，这是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的英雄创举，他们的响亮名字，将永远和鲜艳的五星红旗飘扬在一起。”

　　可以告慰邢起、苏广照同志的是你们曾经战斗流血牺牲的地方——澳门，已经在1999年回归到祖国的怀抱。实行“一国两制”的澳门比葡萄牙占领时期更加繁荣昌盛；珠海已于1987年划为经济特区，昔日的不毛之地，而今变了模样，新的高层建筑，现代化的工厂，宽敞的大街，豪华的店铺，舒适的酒吧，行人车辆络绎不绝，已经成为聳立在祖国大地上的中等城市，也是全国重点的旅游城市。

　　人民没有忘记你们，在你们殉难的地方，珠海市人民政府修建了烈士墓，高高的烈士塔正面铭刻着“人民烈士浩气长存”，另一面刻者“为保卫边防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光荣牺牲的邢起、苏广照同志永垂不朽!并分别介绍了烈士的简历。香港、澳门回归前《大公报》、《文汇报))刊登了你们的光辉事迹，对香港、澳门广大人民进行宣传教育。长眠在九泉之下的战友们安息吧，我们活着的同志永远怀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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