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化部部长:没让邓丽君来大陆是个遗憾

zt 发表于 2006/08/04 12:23 一品 人文历史 (www.ywp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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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报道,如果不是因为对超女比赛发表异常严厉的批评,很多人不知道刘忠德是谁,而他过去的工作和亿万中国人紧密相联,那些耳熟能详的电影、音乐、流行歌曲,甚至春晚上赵本山的小品,都和刘忠德有关。

  从履历上看,他是国务院前副秘书长、中宣部前副部长(1990—1998)、前文化部部长(1992—1998),现在是全国政协常委,转任政协后,刘很少公开谈及任期内的所思所想。

  刘忠德是谁?刘忠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价值观是什么?在20世纪90年代,他如何参与管理中国的思想文化工作?

  可以肯定的一个事实是,他是20世纪90年代,中国思想文化管理工作的一个亲历者、推动者,其中辛酸、荣辱,只有他个人最清楚。他对自己的评价是:问心无愧,任人笑骂评说。

  2006年7月9目、16日、23目、30日、31日,本报记者五次采访刘忠德,前后进行了将近15个小时的对话,希望能还原一个更真实的刘忠德。

  一版的引言,即为本次采访中的几个片段。

  再谈超女

  刘忠德的办公室在北京东城文化部的一个院子里。推开办公室的房门,右侧墙上贴着歌剧《八女投江》的海报,海报上有八女投江的雕塑,还有刘题写的剧名。

  《八女投江》讲述了东北抗日联军中的冷云、胡秀兰等八个抗联女战士在艰苦的战争环境中英勇战斗,最后宁死不屈、投江就义的故事。

  “就是在隔壁的房间,我说,‘超女绝不是艺术,是对艺术的玷污。’第二天全中国都地震了。”刘忠德笑言。

  2006年4月20日,刘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值2006年超女比赛进入到海选阶段,当时的报道引述刘忠德的话说,“当时我在写中国剧《天鹅湖》,我说中国剧《天鹅湖》是高雅艺术,是民族文化,现在搞什么超女超男,这是对艺术的玷污,结果第二天,大报小报都用大大的标题,我主要是希望有关方面和主办单位要有社会责任感。”

  记者:不是针对孩子?

  刘忠德:孩子还小,能有什么错呢?毕竟什么也不懂。后来,超女主办方和主管部门专程来到北京,他们说一定要认真对待我的意见,要有社会责任感。

  而孩子们却并不理解这位“刘爷爷”的良苦用心。但刘忠德一直强调,自己就是喜欢高雅艺术,但并不反对通俗艺术,只反对低俗。

  而也有对超女持批评态度的人认为,公共电视台和商业电视台是不同的,商业电视台播超女这样的节目无可厚非,但是作为公共电视台不能在未征得观众同意情况下,播这种节目。

  刘忠德:把国家办的和私人办的混在一起,把通俗的和低俗的混在一起,把国家导向和娱乐混在一起,总要有客观标准,比如什么“梦想中国”,也不是好节目,娱乐性不是不需要管理。

  记者:可是电视台也要考虑收视率呀?当然也有人说“收视率是万恶之源”。

  刘忠德:说“收视率是万恶之源”,也没有这么严重和绝对,收视率高的也有不好的,低的也有好的,也就是说,收视率不能成为惟一的判断标准。

  经过3个多月,刘忠德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他反复强调,有很多人支持自己。另一方面,这也和他的履历有关。

  抵制“低俗”

  1990年,刘忠德卸任国务院副秘书长,任中宣部副部长,1992年,又调任文化部部长,在文化部长任上工作 6年之久。

  从1990年到1998年,刘在思想文化管理岗位上一共工作8年,这8年是中国变化最为迅速的8年,也是思想文化管理工作极为复杂的8年。

  刘忠德:我1992年当文化部部长,那时候港台影星充斥舞台、荧屏,还有低俗的选美活动,我记得在首都体育馆的一个演出,成方圆唱通俗歌曲,但因为不是来自港台,观众就起哄,这太不正常了。很多人说文化部、宣传部应该发文制止,但这两个部门本身才几百人,24小时不睡觉看着960万平方公里也看不住啊。我做了一个简单的调查,为什么给港台歌星高出场费呢?因为有老板给钱,老板为什么给钱呢?因为有广告效应,媒体效应。

  刘忠德决定来个釜底抽薪。

  1992年,南京某报记者采访他,刘忠德针对当时情况说,凡中央媒体、省市媒体都不应该登港台歌星的演唱会和低俗的选美活动广告。记者在当地媒体上发表了一个简短的消息。结果,江苏的两场港台演唱会夭折,老板撤资。

  刘忠德不久去日本访问,《朝日新闻》转载了这个报道,还加上一句话:在中国的大地上,港台歌星和低俗的选美充斥荧幕和舞台的情景从此结束了。

  刘忠德:其实,我并不是要一棍子打死,我觉得,一方面不能让港台歌星全部占领我们的舞台,但也要保持和港台的正常文化交流。我的体会是,行政手段不是万能的,必须用经济手段,按事物的自身规律去办。“五个一工程”是我参与搞的,在当时,这是政治上的好节目,又是艺术上的好节目,大家又喜闻乐见。我要求文艺,既不“左”,也不“右”。

  在六年文化部长期间,刘认为自己首先抓了文化体制改革,他说,文化体制改革要符合市场规律,也要符合艺术规律。港台歌星不“泛滥”了,但是舞台不能空。

  记者:那您当时的做法有没有影响大陆和港台的文化交流?

  刘忠德:港台方面有些人就说我特“左”,说我反对港台同内地和大陆的文化交流。实际上,我在任期间,港台和内地、大陆的文化交流是最多的。

  没让邓丽君来大陆是个遗憾

  刘忠德始终不讳言自己的偏好:“我就是喜欢美声唱法,但邓丽君的一些歌我也很喜欢。”

  1980年,邓丽君已在大陆家喻户晓,而在当时,她的甜美被称为“靡靡之音”,甚至是“黄色音乐”,当时颇受争议。而刘忠德说,他喜欢邓的很多歌。

  记者:在邓丽君的歌曲中,您喜欢哪首?《何日君再来》、《甜蜜蜜》、《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我只在乎你》还是《又见炊烟》?

  刘忠德:虽然邓丽君的歌曲也有不健康的,但总的来说是好的,不能一棍子打死,而且她的很多歌有思想、有情怀,像《小城故事》我就很喜欢。

  1992年,刘忠德刚上任文化部长,他就想作出努力:让邓丽君来大陆开演唱会。

  记者:为什么没有来?

  刘忠德:邓丽君一直想到大陆开演唱会,我们也准备让她来。可刚决定没几天,报纸上登了则消息,说她参加了国民党特务组织。这下就得等调查完了才行。调查清楚了,而邓却在1995年5月8日猝死于泰国。

  记者:你不觉得遗憾吗?

  刘忠德:这是我当文化部长时的遗憾之一,没有来大陆,相信这也是邓丽君的遗憾。

  记者:如果她没去世,她就会到大陆来吧?您是不是要见她?您要是见她,会对她说什么?

  刘忠德: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让她来大陆开演唱会的话,我自己也会招来很多非议,但是如果我不“拍板”,一级级向上请示,估计没有谁敢做决定。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认定了就不怕别人怎么说。

  刘认为,自己是一个“敢担当”的人,提起“担当”,刘忠德又提起了1998年9月,歌剧《图兰朵》在太庙的上演。

  记者:在太庙这样的地方上演,应该要担一些风险的。

  刘忠德:那当然。《图兰朵》在太庙上演,如果一个烟头把太庙烧了,谁负责?《图兰朵》的指挥是印度人梅塔,是世界三大指挥家之一。为了能在太庙演《图兰朵》,梅塔找了我三次,前两次,我都没答应。第三次他说,他非常爱中国,当年周恩来总理到印度访问,他在街头举着中国国旗欢迎周总理,他最大的愿望是能让中国故事《图兰朵》在中国的太庙上演。他把我说动了。我说:行,如果发生什么事由我负责。

  刘忠德是这么评价文化部部长的:作为一国文化部的领导,必须时刻保持头脑清醒,该提倡什么反对什么,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立场要鲜明。

  “第五代第六代导演有许多优点”

  在刘忠德的文化价值判断里,爱国爱党是极其重要的元素。依此标准,作为一名观众,刘忠德认为电影《红高粱》里酿酒时撒尿的情节就是不可取的。

  电影《红高粱》的导演是张艺谋,《红高粱》是张艺谋早期的作品,而张的很多早期作品曾被一些人指责为对“落后中国”的渲染。

  记者:为什么不可取?

  刘忠德:中国没这么落后,《红高粱》的一些情节客观上满足了某些人对中国的想象。但这部电影的摄影艺术在我看来是第一流的。

  而陈凯歌作品《霸王别姬》中的部分内容也有类似“缺陷”。《霸王别姬》中对京剧表演者悲惨命运和对同性恋的描述,刘忠德认为“不可取”。

  刘忠德:《霸王别姬》在国外得了奖,和《红高粱》类似,这个片子在客观上,也迎合了一些人对“落后中国”的想象,片子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日本侵略者比共产党还爱京剧,另外,片中还有大段大段的同性恋内容。但他得奖了,如果国内不能播映,就成大新闻了。要播就得改,我看了五遍才想到怎么改,其中演员自杀的情节对社会将产生很不好的影响,我把它改成剧中人自杀,两秒钟就解决了,这是动脑筋的事情。改了之后完全是两种影响。

  刘忠德还提起了上世纪90年代一部叫《年轮》的电视剧。该剧描写了东北某地几个知青的聚散离合,在知青群体中引起强烈反响,不少知青前往原先下放的农村追寻那段岁月。

  刘忠德:我认为主流是好的,但也指出他们的不足,但是,也有不同意见,评“五个一”工程那年,文艺局很为难,因为有的同志说《年轮》是伤痕文学,不好。后来就没有参评,飞天奖也没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记者:春节晚会上,经常能看到你的影子,春晚的节目你审得严吗?

  刘忠德:赵本山曾演过一个小品,就是一串王八蛋的那个,开始是讽刺乡长大吃大喝。我看了三四遍,觉得这个节目需要改,乡长是我们政权最基层的干部,非常辛苦,不能这样讽刺。我就找赵本山,他很紧张,他说要是给毙了,以后还怎么吃这碗饭?我就帮他改,改了三四遍才改好。

  记者:刚才说起电影,你怎么评价现在的导演?

  刘忠德:第五代第六代导演虽然社会上说法不一,但我认为他们还是有许多优点的。老导演有老导演的优势,但是第五代第六代也有他们的优势,他们思想敏捷,有新意。有一年我们搞歌剧《图兰朵》,请张艺谋做导演,他弄了两个活动的亭子,把死的场景搞活了,很有新意。

  记者:《无极》呢?

  刘忠德:听说电影《无极》投资很大,出来的效果和这个耗费不相称。我认为,这些电影有缺点我们指出来就是了,没必要一棍子打死,这是最起码的修养。

  在任期间,刘忠德参与审查过每部在中国市场上放映的外国电影。

  刘忠德:当时审《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就说了两句话。第一,男人看战争中的女人,女人更伟大;第二,女人看战争,更残酷。

  而这部电影一开头有个场景,女战士们在河边洗澡。

  刘忠德:后来都被剪掉了,我当时就说,要是作者知道会不同意的,那是作者认为战争毁掉了最美好的东西,却被当淫秽镜头剪掉了。

  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美国电影《阿甘正传》在中国大陆上映,审片时,刘忠德说的三句话让在场的工作人员愣住了。

  刘忠德:第一句,人生是不可捉摸的,就像那个羽毛和风一样,不知道飘到哪儿吹到哪儿;第二句,人生是命里注定,好像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说完这句,所有的人都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我。第三句出来,他们都明白了。人生不是要坚强,而是必须坚强,不坚强就活不成。

  “人生必须坚强”

  “人生不是要坚强,而是必须坚强”,说这话,刘忠德有感而发。在他所坚持的文化导向中,有两个关键词:爱国主义、革命英雄主义。

  刘忠德几次提到自己在解放前的经历。很动情。

  《悲怆的黎明》是刘忠德的作品,讲述了一群东北解放区的青年学生奔赴战场,最终只有一人幸存。故事中惟一幸存者林梅的原型就是刘忠德。

  刘忠德:我们都是从革命年代过来的,都是革命后代,我出生在东北,父辈1945年参加革命。我受父辈的影响很大,1948年参军,当时,我们几个小伙子穿上军装奔赴战场,可最后就剩我一人回来了,你想想,当时有多痛苦!

  刘忠德经常说,自己这代人对党、对国家的感情极为深厚。

  记者:你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吗?

  刘忠德:我就是因为信仰马克思主义才入的党,共产党是必须信仰马克思主义,但要读懂马克思主义,并不容易,有的人连马克思主义的ABC都没有读懂,还大谈马克思主义,是很可笑的。马克思主义伟大到什么地方?资本论,剩余价值那是科学。不久前,英国有个媒体搞了个民意测验,世界第一伟人是谁,很多人投票赞成马克思。他是第一伟人。他揭示了资本主义的本质,他说的共产主义是真正的共产主义。

  记者:你如何让孩子们也信仰共产主义?

  刘忠德:中国共产党是中国惟一的领导力量,只有她才能担负起民族复兴的大任,要让广大青少年认识到这一点。现在我们打算对青少年进行爱国主义、革命英雄主义教育。其中,要让年轻人清楚,党是什么样的组织,还要让他们了解国旗、国徽、国歌的诞生等等。我们现在做了几件事,我们向北京市幼儿园捐赠《党的知识(幼儿版)》,这个书挺有意思,目的是让孩子们从小就知道党是怎么回事,党旗象征什么,党是哪年诞生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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