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妇死在手术台，医生护士全失踪"被隐藏的医学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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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谭先杰医生】挚友一直在提醒我不要介入任何医患关系的讨论，因为医患关系已经成为某些人、某些不良媒体转嫁矛盾的最好缺口。但是，对于@新京报这条带有愤怒表情的微博，作为妇产科大夫，我觉得还是有责任说几句话。于是，昨天下午门诊之前，我用半个小时匆匆写完并发出了这这篇文字的修改前版本，然后从1点半到8点专心出门诊。晚间接到媒体朋友电话，问我能否将这篇文字转发到博客和微信中，今天稍做修后发出，目的是希望人们在被@新京报的这条奇葩新闻引发怒火之时，得到一些科普知识，从而理性思考和评判。

　　先来看@新京报 这条让万千公众义愤填膺的微博吧。

“新京报【产妇死在手术台 医生护士全失踪l[怒]】湖南一产妇在湘潭县妇幼保健院做完剖腹产手术后，被院方数次通知家属情况危急。丈夫等待至无人回应后冲入手术室。却看到妻子赤裸躺在手术台，满口鲜血，眼含泪水没了呼吸。而本应该在抢救的医生护士，却全体失踪了。”

　　1.首先，作为医生，对遭遇不幸的产妇、失去妻子的丈夫、失去妈妈的孩子表示深深的同情。无论具体是什么原因，产妇失去生命都会让医者难过，更让人感到医学的无力和苍白。其次，我想谈谈@新京报 这则奇葩新闻背后被忽略的一些医学知识。我没有能力像好友@烧伤超人阿宝 一样犀利睿智的痛批个别不良媒体，还是从妇产科大夫的角度简单谈谈。

　　2.以前妇女生小孩被称为“鬼门关”，不少妇女会因为人类的繁衍而失去宝贵的生命。现代医学的发展，已经能让绝大多数女性轻松通过这一关口，胜算远远高于十拿九稳，甚至要求万无一失。遗憾的是，仍然有一定的死亡概率。

　　3.在我撰写中的一本女性健康科普书中，为了舒缓女性对于怀孕和分娩的不必要恐惧，我是这样安慰女性朋友的：在现代医学技术的护航下，怀孕和生小孩是相对安全的，女性朋友们不必过于担心。然而，专家们都说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最近却有一连串的有空难报道。所幸的是，人们不会因为害怕空难而放弃乘坐飞机，人类也不会因为怀孕分娩的危险而停止繁衍。因为，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4.剖宫产手术中导致孕妇死亡的情况至少有以下几种：1.麻醉意外；2.心脑血管意外；3.羊水栓塞；4.大出血。通常而言，术中大出血给医生留下抢救成功的机会多一些。如果没有合并其他情况，如凝血功能异常，或者羊水栓塞，产妇很少会因为出血难以控制而死于台上。实在不行可以将子宫切除，出血通常能得到控制。

　　5.麻醉意外和心脑血管意外都是突然的，很多时候甚至难以预见。正如一个人平时可以没有问题，但跑1500米或马拉松之后就轰然倒一样。由于当事的医院没有权威发声（昨天我发出这篇修改前的文字时资讯不多），术中有没有这两种情况，不得而知。

　　6.我更怀疑的是另外一种情况，即羊水栓塞，这是一种产科的夺命急诊。据一些圈内微博的零星消息，这位不幸的产妇很可能就是死于羊水栓塞！不妨先通俗地这么说，羊水栓塞其实胎儿把母亲给谋杀了！为什么呢？

　　7.羊水栓塞的定义是指分娩过程中羊水突然进入母体血液循环引起急性肺栓塞，过敏性休克，弥散性血管内凝血，肾功能衰竭或猝死的严重的分娩并发症，发病率为4/10万～6/10万。

　　8.一般认为，羊水栓塞是由于羊水中的有形物质（胎儿毳毛，角化上皮，胎脂，胎粪）进入母体血液循环引起。羊膜囊内的压力增高（子宫收缩过强）、胎膜破裂、胎盘剥离或者子宫有损伤时，羊水可能通过开放的静脉血窦进入血循环。

　　9. 目前认为，年龄超过35岁才第一分娩的产妇、多次分娩的产妇、自发或人为的子宫收缩过强，急产、胎膜早破、前置胎盘、胎盘早剥、剖宫产等都可诱发羊水栓塞。典型的临床特征是分娩前后血压骤然下降、组织缺氧和消耗性凝血功能障碍。

　　10.在典型的羊水栓塞中，产妇可能突然寒战，出现呛咳、气急、烦躁不安、恶心、呕吐等症状，继而出现呼吸困难、脸色发绀、抽搐、血压急剧下降，迅速昏迷。病情严重者，产妇仅尖叫一声或打一个哈欠或抽搐一下就呼吸心跳骤停，于数分钟内死亡。

　　11.患者渡过心肺功能衰竭和休克后，进入凝血功能障碍的阶段，表现以子宫出血为主的全身出血倾向，身体的各处都可以出血。然后是出现肾功能衰竭。

　　12.羊水栓塞的死亡率很高，以前说是100%，这过于绝对，正如空难中偶尔会有幸存者一样。第八版《妇产科学》说死亡率为60%，但一般认为高达80%！很多时候，再高明的医生也回天乏术。N年之前，我曾跟随产科前辈成功抢救过一例羊水栓塞的产妇。但是，不是每一次、不是每个大夫，每个病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13.对于@新京报 这条秀下限的微博，记者同行@王志安 先生评论：“那位孕妇死亡的新闻竟然有视频，砸手术室门的时候，媒体记者就在现场了。我要是医生和护士也早就跑了，不跑等着被打死么？现在这种医患关系，只要死了人，甭管啥原因，打死个医生和护士都不奇怪吧。可在记者的报道中，这变成了玩失踪”

　　14.可以看出，同样是媒体人，责任和良知大不相同。报道医疗新闻的记者，能否在发稿前咨询一下专业人员？我认识的一些媒体朋友，在涉及医学的报道时，多会征询我的意见，我总是乐于效劳。

　　15.无论调查结果如何，对于产妇的死亡再次表示同情。请相信，任何一个真正的医生，都不会在手术台上故意让病人死亡，正如一个正常的飞行员不会故意把飞机开到山谷一样！理智的公众不要被某些不良媒体的信息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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