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访谈：父母应让孩子做些决定──和奇奇妈妈邹灿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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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维月刊》记者杨鸣镝／赞美是艺术。怎么赞美，让孩子觉得你是真心。他们不会接受空说、没有证据的赞美，比如说，我赞美女儿，你写得很好。她说，你不诚心，你说好，哪个地方写得好？所以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小孩心里知道所谓假赞美和真赞美的区别。在赞美的时候，一定要有细节，要有交流。让小孩有反馈的机会

和邹奇奇做一次访谈，是我的同事祝伟中建议的，他做制片，我做采访，我们希望给刚刚起步的多维电视制作一个有意思的节目。在我整理电视稿的时候，心里增添了一些感慨，我觉得用“天才小作家”形容邹奇奇太过简单。

邹奇奇的特别不仅仅在于她每分钟可以打多少个字，8岁年纪写出几十万字；也不仅仅在于她被包括“早安美国”节目等众多媒体报导过，得到了相当程度的社会承认。邹奇奇的特别是关于她的思想、她的独立、她的梦想，更是关于她的家庭环境赋予她的成长过程，她的读书兴趣引发她的自我意识和社会观察。

比如邹奇奇对男孩和女孩不同的见解：“男孩和女孩看世界想问题的方式不同”；比如她发表对自我认识的言谈时表示：“我觉得有些人把自己想得很重，有些人又将自己看得太轻”；再比如她论述人类的信任和善良的主题时说：“如果每个人都有信任，都很善良，都有智慧，那么这个社会就和谐了，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圈子在转，因为每一种品质，好像都是下一个品质的延伸。”这些话语具有相当的观察和深度，让人不禁产生几分感动，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出口不凡。我在暗自惊叹的时候，就有了一点想法：邹奇奇的这种思想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我们通常只习惯感慨天才，欣赏天才，如果我们稍微追踪关注他们的生活，就会发现，他们对平实生活的热情，对平常事物的兴趣，都可以带给他们想像，赋予他们无限的力量。

我自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受过所谓的高等教育，对教育孩子也有些见解和实践，通常是见解多，实践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见解比实践来得容易。给邹奇奇做电视的那天，遵照制片祝伟中的指示，我们家的客厅被用做了摄影棚，我于是在节目之后，和邹奇奇的妈妈邹灿有了更多的时间交谈。我觉得她对孩子倾注的时间，让她有机会发现邹奇奇在一个方面的天份，而她那种自然引导式的教育，又给了邹奇奇让梦想起飞的翅膀。

邹灿有这么几个在教育上的实践让我印象深刻。1，让孩子做一些决定。邹灿相信，父母不应该只是将孩子当成孩子，对某件事情做决定，是非常重要的技能。让孩子做决定的过程不仅仅是让孩子感到父母对自己的信任，而是一个让他们长大的过程。人生面临许多做决定的机会，早一点学会做决定非常重要。2，发现孩子兴趣的时候，就去鼓励他们做。父母容易认为，某些兴趣对孩子今后的事业没有好处，就不予鼓励，结果可能造成某些孩子的特长被埋没。3，不要只顾纠正孩子的错误，忘记了保护他们的热情。让孩子放开手脚去做事，有时热情兴趣比完美正确更重要。4，学会赞美。赞美不是说，你做得真棒。赞美是说，你哪一点做得棒。

我后来决定，将邹奇奇写进“鸣镝访谈”，其中包括一段和邹奇奇母亲邹灿的对话，希望在最大程度上，让我们共同了解一个具有特殊天份的孩子成长的过程，也在尽量完整的一次访谈录里，感受邹奇奇对人类、对事物的特别观感和独立思考。

多维：我们都知道你有一个有天份的小女儿，你好像没有刻意地去培养她，那么她的成长，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邹灿：刻意不刻意看怎么理解，我和先生对她在文学方面的追求都是非常支持的。从小时候开始，我先生就给她们每天读很多的书，我觉得这个起点非常重要。我一开始就慢慢意识到，对于写作，她有非常大的兴趣。她有个特点就是，她一直写个不停。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我知道，一般小孩在5、6岁的时候，都会觉得写点东西挺难的，不会一直写下去。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没有刻意纠正她的一些错误，比如拼字和语法方面的错误，没有纠正过。有时候就是指点一下，她在兴趣上就没有受到什么打击，这非常重要。还有就是，给她提供很好的条件，比如说给她买了笔记本电脑，小孩对新鲜事物都感兴趣，她一下就迷上了，然后她就坚持不懈地每天都写。

和孩子在一起没有捷径

多维：还有就是引导。我们经常在说，家长要引导小孩，怎么引导，他们的兴趣是什么。我觉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

邹灿：是这样。小孩子有多变性，不是什么东西他喜欢，就会一直喜欢下去，今天喜欢几个月，后来又不喜欢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你让他多喜欢几件事情是对他有益的，如果他选中一件特别喜欢的事情，也不要去打击他的积极性。也许父母认为，这个对将来的职业没有什么好处，我觉得不要过份地干涉，除非是打游戏机这种，我不赞成。只要对学习技能有好处，都应该去鼓励。如果孩子喜欢不喜欢什么，要改变兴趣的时候，还是要问他们原因，如果解释是正确的，也可以去理解他。

多维：我们华裔父母都是给孩子很多东西，但是我们也面临一个问题，就是你怎么去发现孩子的热情。比如对某一个事物，比如你怎么了解到奇奇就是对写东西如此着迷？

邹灿：一方面就是要花很多时间，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是没有捷径的。要和他们交流，要问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为什么，让他们讲出道理，只要讲出道理，大人是应该可以理解的。我们就有这样一段故事，奇奇小时候，拉小提琴，弹钢琴，两样都学。她的进步的确比姐姐慢很多，我看她对音乐实在没有兴趣，但我也没有让她放弃，坚持了好几年。最后她说，妈妈，我需要时间写作，能不能让我把学小提琴的时间换成写作。这个理由在我看起来，是比较充份有道理的，因为她写作的确要花很多时间。我就说，我们可以试一下，暂时放弃，那么她的确是遵守了她的诺言。我觉得自己这点做对了，如果我坚持让她拉琴，不仅她自己觉得时间过得很痛苦，而且又没有学到什么太多的东西，耽误了她其他方面的发展。

多维：那我觉得这个决定对你来说，也挺不容易的。因为我们总是在追求，要让孩子有个全面的发展。而且小孩懂什么呢，如果你让他们自己去选择的话，这么一件事交给他们去选择，是不是有一点太孩子气了？

邹灿：完全不是的。其实很多小孩是非常有主见的，只是父母没有花时间，或者有信心，让小孩做决定，让他们做决定是很好的。父母一般都会想，你们是小孩子，怎么会做决定，其实父母应该让小孩子做一些决定，因为做决定是小孩人生当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技能。

赞美时一定要有细节

多维：我们总说要赞美孩子，特别是来了美国以后，发现周围都是赞美孩子的。究竟怎么赞美孩子，我经常也对儿子说，你做得很好啊，好像有时候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邹灿：赞美是艺术。怎么赞美，让孩子觉得你是在真心地。他们不会接受空说，没有证据的赞美，比如说，我赞美女儿，你写得很好。她说，你不诚心，你说好，哪个地方写得好？所以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小孩心里知道所谓假赞美和真赞美的区别。在赞美的时候，一定要有细节，要有交流。写了文章，问他们自己的感受是怎么样的；弹了曲子，不是说弹得很好就完了，而是让孩子告诉你，他们自己觉得哪些地方弹得好，哪些地方有不足。让小孩有反馈的机会，不是随便一口赞美就完了，小孩是可以体会出来的。

多维：我想你也花很多时间和奇奇在一起，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我常常听我们华裔家长讲，你看我为了你，不上班了，拉着你学小提琴，练游泳，去跳舞。就是这种心态，我常可以和他们在对话的时候感觉得出来，你是怎么想的？

邹灿：这就是美国人讲的“内疚诡计”，我是千方百计地不使用这个计策。如果让孩子有这种心理负担，他总有一天会认为，我没有让你做这些事情，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一直和女儿说，这是妈妈的选择。比如说我必须少上班，我没有说，我为了你，少上班，少挣钱，我不想让孩子感到内疚。我觉得这种心理是不健康的，如果父母用这种方法迫使孩子做事情，可能会短暂地奏效，长期却没有效果。主要还是要让孩子们意识到，他们做的事对未来是不是有好处，现在做事情乐不乐意，如果不是特别乐意，那么对将来是否有好处，要这样去想。

多维：你觉得奇奇在你眼里是不是一个很正常的孩子？因为现在大家都说，她是个小天才，一个小神童。对你来说，做一个神童的妈妈是什么感觉？

邹灿：一点儿都没有什么，还是做母亲的感觉。当然很骄傲，每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都是骄傲的。奇奇在我这里还是我的小孩子，只不过她对事物有很多看法比较有深度，而且是比较有综合性的看法，比较全面。这个方面，我的确是每天都感到震惊。

奇奇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多维：你现在带她各处走，比如说，去接受采访，去旅行，象你们马上要去英国见一些小学生。这些环境的影响，你会不会有一种担心，就是助长她一种自我得意的骄傲情绪？

邹灿：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她对媒体是怎么回事儿，了解得非常深刻全面，比我还深刻全面。她知道媒体只是聚光灯，在你身上，是很短暂的，她的价值不是媒体对她的重视，所以她不会觉得自己了不起。她对自己的看法还是比较具有综合性，比较平稳的，她不会因为这些得意。

多维：她刚才说，有的人对自己看得太重，有的人将自己看得太轻，这都不象是小孩子说出的话。

邹灿：她对事物的观察的确是比较成熟，这也是我最骄傲的一点。

多维：你也是一个有工作的母亲，有两个女儿，奇奇在写作方面又如此有天赋，做这样的母亲挺不容易的。

邹灿：我花的时间是比较多，好在我的工作是晚上，所以白天我都可以和她们在一起。我能体会有工作的母亲的辛苦，白天上班，晚上很短的时间和孩子在一起，我还是比较幸运的。

多维：你觉得奇奇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你和她父亲对她有什么期望吗？

邹灿：她的未来一定是非常美好的，因为她掌握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技能：写作。一个人要能写作，就可以打开很多的门。写作可以让她学习很多知识，写作不只是技能，而是一种方式。很多科目她都是通过写作学习的，比如说历史，她要写哪个朝代或者是哪个时期，她不太理解，她马上去网上查，或者到书店，到图书馆找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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